九幽冥魂珠的蓝光如潮水般漫开时,林辰耳中嗡鸣。
他望着江羽裳栽倒时散落在地的木灵玉,喉间泛起铁锈味——那是方才被郑天掌风震伤的旧伤,此刻竟因阵法崩溃的反噬愈发灼痛。
"裳儿!"他踉跄着扑过去,玄铁战靴碾过碎石。
指尖触到江羽裳后背时,掌心一片湿热,她的外袍已被鲜血浸透。
姑娘睫毛微颤,唇角还挂着血珠,却强撑着扯了扯他的衣袖:"走...别管我..."
"闭麦。"林辰咬牙将她打横抱起,炼体诀运转至第三重,青筋在脖颈处暴起。
余光瞥见周逸尘单膝跪地,玄铁刀插在身侧支撑身体,额角的血顺着下巴滴在青石板上,砸出暗红的花;苏墨攥着引雷符的手在发抖,符纸边缘已被汗渍洇出褶皱,却仍咬着牙往众人后方挪步——这小子,分明是想断后。
"老周,苏墨,银月!"林辰吼得喉咙发紧,"跟紧我!
郑天那珠子能破阵法,咱们硬拼就是送死!"
银月原本蓬松的狐尾蔫巴巴垂着,闻言耳朵陡然竖起。
她化成人形不过半尺高,此刻却蹬着小皮靴跳到林辰肩头,爪尖凝成细刃:"本姑娘探过路了,西边林子有处地裂,够藏咱们!"
郑天的冷笑裹着黑雾漫过来:"想跑?"幽蓝珠子在他掌心旋转,林辰突然觉得腰间一沉——那是被珠子气息压制的灵气,像被无形的手攥住了丹田。
他额角渗出冷汗,却反而加快脚步,炼体诀第五重运转时,骨骼发出爆豆般的脆响。
这是他第一次在受伤状态下强行突破,痛得眼前发黑,却硬是将速度提了三成。
"周逸尘!"他余光瞥见好友摇摇晃晃站起来,"你断后,撑半柱香!"
周逸尘抹了把脸上的血,玄铁刀嗡鸣出鞘。
他咧嘴笑出白牙:"得嘞!
当年在杂役房偷酒被追,老子跑十里都没喘气,今儿个让这老匹夫尝尝老子的'叠浪刀'!"话音未落,刀光已如浪涛般劈向郑天——哪怕这一刀只使了三分力,也在地面犁出半丈深的沟壑。
林辰抱着江羽裳冲进密林时,身后传来轰然巨响。
他不敢回头,只感觉怀里的姑娘体温越来越低,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他的衣襟。
苏墨紧跟着窜进来,反手撒出一把迷踪砂,金色粉末在林间炸开,瞬间模糊了众人的踪迹。
银月则化成一道白光,在前方的树顶跳跃,每经过一棵松树,就用爪尖在树皮上划出三道浅痕——这是他们约定的安全标记。
"到了!"银月突然尖叫。
林辰抬头,只见两丈高的崖壁下,一道半人宽的地裂张着黑黢黢的口。
他弯腰钻进去时,江羽裳的发丝扫过他的下巴,带着淡淡的药香——这是她常用的养魂草香,从前总嫌她总带着药罐子麻烦,此刻却觉得安心。
地裂深处有微光,是苏墨点燃了引火符。
众人东倒西歪靠在岩壁上,周逸尘最后一个挤进来,后背的衣服被灼出几个焦洞,显然是硬接了郑天的一击。
林辰将江羽裳轻轻放在干草堆上,指尖按在她腕间——脉搏微弱却稳定,暂时无大碍。
他松了口气,转身时却见苏墨正往伤口上撒止血散,白色药粉混着血珠,在他手背结成暗红的痂。
"老大,"苏墨吸了吸鼻子,"那珠子...真那么厉害?"
林辰摸出怀里的青冥剑,剑身上还沾着郑天的黑血。
他盯着剑刃上的幽蓝反光,声音沉得像石头:"九幽冥魂珠,用百个化神修士神魂祭炼。
刚才阵法被破不是因为羽裳失误,是那珠子直接吞噬了五行灵气。"他顿了顿,指腹擦过剑脊,"更麻烦的是,郑天能操控火焰傀儡,说明他背后还有人——可能是红袍尊者。"
"红袍尊者?"周逸尘猛地直起身子,伤口崩开的血染红了衣襟,"那老东西当年屠了青岚宗满门!"
"所以他们的目标不是咱们,是天元之心。"林辰的手指在岩壁上敲出规律的节奏,"天元宗的根基,能让化神修士突破瓶颈的天地灵脉。
红袍尊者要夺它,郑天只是先锋。"
地裂里安静得能听见心跳。
银月缩成小狐狸趴在江羽裳脚边,尾巴轻轻扫过她的手背;苏墨攥着引雷符的手终于松开,符纸皱成一团掉在地上;周逸尘的玄铁刀搁在膝头,刀刃映出他紧绷的下颌线。
"回主峰。"林辰突然站起来,青冥剑入鞘的脆响惊得银月耳朵一颤,"咱们得把消息传回去,然后...设局。"
主峰议事堂的烛火被夜风吹得摇晃时,林辰的靴跟重重磕在青石板上。
他怀里的江羽裳已经醒了,此刻正靠在他身侧,指尖掐着木灵诀修复伤口。
堂中二十几个内门弟子唰地站起来,为首的宁若雪攥着玉笛,目光扫过众人的伤,瞳孔微缩:"郑天动手了?"
"不止郑天。"林辰将九幽冥魂珠的事简述一遍,末了敲了敲桌面,"红袍尊者的大军快到了,他们要天元之心。"
"那怎么办?"有弟子攥着法宝的手在抖,"咱们才结丹期,拿什么跟化神修士斗?"
"诱敌深入。"林辰指向墙上的宗门禁地分布图,"让外门弟子伪装成溃败的样子,引他们进葬魂谷。
那里地形狭窄,灵气混乱,红袍尊者的法宝施展不开。"他的手指划过葬魂谷东侧的断崖,"咱们的精锐埋伏在断崖后,等他们进去一半,用禁术'地火冲'封死谷口——就算红袍尊者再强,也得脱层皮。"
宁若雪的玉笛在掌心转了个圈:"我带天玑峰的弟子当诱饵。"她抬眼时,眼底有星火在烧,"当年我师父死在红袍尊者手里,这仇...该报了。"
堂中响起此起彼伏的应和。
周逸尘拍着胸脯:"老子带外门的兄弟断后!"苏墨摸着怀里的符袋笑:"我这儿有一百张爆炎符,够他们喝一壶的。"银月变回人形叉腰:"本姑娘去探路,保证红袍那老东西找不到埋伏点!"
林辰望着众人发亮的眼睛,喉结动了动。
他想起刚穿越时在杂役房劈柴的日子,想起第一次被人堵在井边时周逸尘扔来的玄铁刀,想起江羽裳偷偷塞给他的养魂草——原来所谓"崛起",从来不是一个人的事。
"准备。"他抽出青冥剑,剑刃映出每个人紧绷的脸,"子时三刻,行动。"
变故发生在丑时初。
林辰正检查断崖后的地火阵眼,突然听见天空传来裂帛般的轰鸣。
他抬头,只见一轮赤月般的光团从东方压来——是火焰傀儡!
比之前那只大了三倍,周身的火焰足有十丈高,每走一步都震得地面颤抖,所过之处,百年古松瞬间化为焦炭。
"操!"周逸尘的玄铁刀差点掉在地上,"这傀儡怎么越打越大?"
林辰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他想起郑天手中的九幽冥魂珠,终于明白——那些被祭炼的神魂,怕是都用来温养这怪物了。"苏墨,引雷符!
老周,跟我上!"他大喝一声,青冥剑划破长空,率先跃上傀儡的右臂。
火焰灼烧着他的战靴,炼体诀运转至第七重,皮肤表面渗出一层淡金色的光。
傀儡的右臂突然扬起,他借着反震力腾空,剑尖直刺傀儡眉心——那里有个幽蓝的光团,正是之前郑天手中珠子的缩小版!
"轰!"
傀儡的拳头擦着他的左肩砸下,气浪将他掀飞。
林辰撞在一棵松树上,震得肺里发甜,却硬是咬着牙爬起来。
苏墨的引雷符成串炸在傀儡腿上,紫电裹着火焰噼啪作响;周逸尘的叠浪刀砍在傀儡腰腹,火星四溅中竟砍出半尺深的裂痕。
"核心在眉心!"林辰抹了把脸上的血,再次跃起。
这一次,他运转"元气灌注",全身灵气疯狂涌入青冥剑,剑身上浮起金色纹路——这是炼体诀与剑道的第一次融合。
"给老子碎!"
剑刃刺穿幽蓝光团的瞬间,林辰听见一声刺耳的尖啸。
傀儡的火焰猛地一暗,眉心裂开蛛网般的纹路。
但不等他松口气,那裂痕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幽蓝光芒比之前更盛三分。
"退!"林辰吼得嗓子发哑,"这傀儡有魂珠护着,咱们破不了!"
众人连滚带爬退开时,傀儡的目光突然转向主峰方向。
它仰起头,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接着迈动双腿,以更快的速度冲来。
林辰望着它踏碎的巨石、烧红的土地,突然听见东边传来闷雷般的轰鸣——那是红袍尊者的大军到了。
风卷着硝烟扑进他的鼻腔。
林辰握紧青冥剑,望着逐渐逼近的两个阴影:一个是火焰滔天的傀儡,一个是被黑雾笼罩的大军。
月光被阴云遮住时,他听见身后传来此起彼伏的抽刀声、捏符声、结印声——是主峰的弟子们,都赶来了。
"林辰!"江羽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他转身,看见姑娘抱着木灵珠站在人群最前,苍白的脸上有坚定的光,"我们在这儿。"
林辰突然笑了。
他举起青冥剑,指向逐渐逼近的敌人:"那就...战吧。"
话音未落,东边的天空突然被黑雾笼罩。
一声苍老的冷笑穿透硝烟,像钢针扎进众人耳膜:"天元宗?
不过是本尊者取心路上的一块石头。"
红袍尊者到了。
整个战场,在这声冷笑中,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