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辰的脚尖刚踏上废弃山谷的青石板，便察觉到了异样。
谷中本应有的虫鸣消失得干干净净，连风过草叶的沙沙声都像是被无形屏障截断。
他右手虚按在腰间储物袋上，神识如蛛网般铺开——三日前与云梦约定的石桌旁，空无一人。
"云师姐？"他低唤一声，声音在寂静中撞出回音。
没有回应。
林辰的眉峰微蹙。
云梦是幽冥宗内门出了名的守时，昨日传讯还说会提前半个时辰到，此刻莫说人影，连她惯用的青竹香都散得干干净净。
他指尖轻轻叩了叩心口的残卷，那抹温热突然变得灼人，像是在提醒什么。
"林小友来得倒是准时。"
清越男声从身后传来。
林辰旋身，玄铁匕首已出鞘三寸——入目是个身着月白青衫的男子，广袖垂落如瀑，眉目生得比女子还精致几分，正倚着棵老槐冲他笑。
"你是谁？"林辰的匕首尖端微微发颤，不是因为恐惧，而是某种更复杂的情绪——这张脸他从未见过，可对方眼尾那颗朱砂痣，却让他想起藏书阁古籍里的拓印画像。
"风无痕。"男子抬手拂了拂袖角，一片槐叶打着旋儿落在他掌心，"三日前玄门旧部的玉简，可还收着？"
林辰瞳孔骤缩。
他分明记得那玉简被自己用三重封禁锁在储物袋最内层，除非......他的神识猛地扫过对方周身——没有灵力波动，没有法宝气息，这人竟像是个普通凡人？
"不必查了。"风无痕指尖轻弹，槐叶化作点点荧光，"若我想害你，三日前那两个玄门旧部的毒，足够让你连残卷都捂不热。"
林辰的匕首又压下几分。
他想起昨夜神识探入那修士识海时，混沌中若隐若现的莲花印记，与眼前人袖角暗绣的纹路如出一辙。"云梦呢？"他问，语气里的警惕未减半分。
"她很好。"风无痕转身走向山谷深处，青衫被风掀起一角，"玄皇传承试炼要开，有些旧人，该避的还是得避。"
"玄皇传承？"林辰的脚步不受控制地跟了上去，"你说的......"
"你终于来了，玄皇大人。"
话音落地的刹那，林辰只觉太阳穴突突作痛。
他踉跄半步，匕首当啷落地——不是因为这句话本身，而是风无痕开口时，有股熟悉到骨子里的气息顺着他的七窍钻了进来。
那是前世战场里，每当他被法宝刺穿心口时，总会笼罩全身的温暖；是他在轮回劫里垂死挣扎时，那道劈开雷海的清光。
"你......"他喉头发紧，"是你？"
风无痕停住脚步。
他转身时，眼中有星子般的光在流转："三千年了，玄皇大人终于记起老臣了。"
林辰后退两步，后背抵上冰凉的石壁。
他想起残卷里那些断断续续的画面——玄皇站在九重天阙上，身后跟着个总爱抱剑傻笑的青衫少年；雷劫劈碎仙宫时，那少年用剑替他挡下致命一击；最后一刻，少年被乱流卷走前，喊的那句"大人先走"。
"不可能......"林辰的声音在发抖，"玄皇早就陨落了，我只是个穿越者......"
"穿越？"风无痕轻笑一声，抬手按在林辰眉心。
剧痛如潮水般涌来。
林辰眼前闪过无数画面：自己在地球实验室调试仪器时突然天旋地转；在天元大陆破庙醒来时心口的残卷；每次修炼《太清玄元炼体诀》时，识海里若隐若现的金色符文......原来那些所谓的"巧合"，不过是玄皇残魂在轮回里的挣扎；那本被他视作金手指的炼体诀，根本就是玄皇以自身道果所化的重生之法。
"你是说......"林辰的指尖颤抖着摸向心口，"我就是玄皇？"
"你的魂魄是，肉身是，记忆是。"风无痕收回手，"只是被轮回洗去了前尘。
现在，该醒了。"
他抬手轻推山谷尽头的崖壁。
原本光秃秃的石壁突然泛起金光，露出一道刻满玄奥符文的石门。
林辰看着门楣上"玄元殿"三个古字，喉咙发紧——这三个字，他竟觉得比自己的名字还熟悉。
"残卷是钥匙，真正的传承在里面。"风无痕走入门内，"但要拿，得先过三重试炼。"
第一重试炼的光门在玄元殿中央。
林辰刚踏进去，眼前的景象便天翻地覆——他站在九重天阙的废墟里，脚下是断裂的玉柱，头顶是劈落的雷劫。
远处，玄皇的身影正被三道紫色雷龙缠绕，眉心那道血痕越来越深。
"大人！"他听见自己前世的声音在喊，"撑住！
我这就去请......"
"来不及了。"玄皇的声音带着血沫，"轮回劫......是阴谋......他们要夺我道果......"
林辰的呼吸急促起来。
他想冲过去，却发现自己的双腿像灌了铅——前世的绝望、不甘、愤怒如潮水般涌来，他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玄皇心口被法宝贯穿的刺痛。
"这是你的心魔。"风无痕的声音在识海响起，"你若被情绪吞没，便永远只是个外门弟子。"
林辰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剧痛让他恍惚想起在幽冥宗被外门长老刁难时，他咬着牙修炼炼体诀的夜晚；想起周逸尘被内门弟子打伤时，他攥着药瓶在雨里跑了十里山路；想起江羽裳第一次对他笑时，他藏在袖子里发抖的手。
"我不是玄皇。"他低吼一声，"我是林辰。"
体内突然腾起一股热流。
《太清玄元炼体诀》自动运转，从四肢百骸涌进识海，像把烧红的铁剑，将那些纠缠的情绪一一斩断。
林辰的视野重新清晰，他看见玄皇在雷劫中对他笑，唇形分明是"很好"。
当他踏出光门时，额间突然泛起金光。
一道龙形纹路从眉心蔓延至太阳穴，那是他在残卷里见过无数次的玄皇印记。
"第一关，过。"风无痕的声音里带着笑意，"看来当年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玄皇，终于回来了。"
话音未落，整个玄元殿突然震动起来。
头顶的石屑簌簌落下，原本闭合的光门再次亮起，这次透出的是赤红色的光。
林辰摸了摸额间的印记，感受着体内翻涌的力量。
他想起前一世站在九重天阙上的自己，想起这一世在幽冥宗当外门弟子的日子。
风从光门里吹出来，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焦香——那是他在古籍里读到过的，玄皇座下玄火鼎的气息。
"第二关......"他望着光门里的红光，嘴角勾起一抹笑，"来了。"
玄元殿的震动越来越剧烈，远处传来石块崩裂的轰鸣。
林辰站在传承殿中央，感受着体内玄力与额间印记的共鸣。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不再是那个只想低调做外门弟子的林辰。
而这一切，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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