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辰踏入石门的瞬间，后颈的汗毛突然根根竖起。
黑暗像被扯开的幕布，入目是一片银白。
四周的墙壁泛着镜面般的冷光，每走一步，地面就会荡开波纹，将他的影子割裂成无数碎片，又在波纹散尽时重新拼合——不，不是拼合，是每面墙都映出一个独立的“林辰”。
左边那个握着残卷的指节泛白，右边那个眼神冷得像淬了冰，最近的那面墙里，“他”正抬起手，指尖与林辰的指尖隔着半寸虚空，几乎要碰在一起。
“此为‘玄影界’。”风无痕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却比之前更轻，像被什么东西吸走了声响，“镜中映的不是幻象，是你所有可能的命运轨迹。”
林辰猛地转身，只来得及看见风无痕的衣角消失在石门后，门扉“轰”地闭合，连门缝都没留下。
他喉间泛起一丝焦躁——方才在第二关拼尽全力，此刻体内灵力只剩三成，若这些影子真有实体……
“嗡——”
最近的那面镜墙突然震颤，映出的“林辰”率先动了。
他的动作与林辰分毫不差，林辰握拳，他也握拳；林辰退步，他也退步。
直到林辰瞳孔微缩，突然挥出右拳——镜中“林辰”的右拳几乎同时砸来，拳风裹着破空声，竟比他本人的攻击更狠三分。
“砰！”
双拳击撞，林辰倒退三步，腕骨发出细碎的裂响。
他倒抽一口冷气，这才惊觉镜中影子的皮肤泛着青铜色微光——和他运转《太清玄元炼体诀》第七重时的状态一模一样。
“这些分身……”林辰舔了舔嘴角的血，“是我潜意识里的战斗本能？”
话音未落，左侧镜墙的“林辰”突然变招。
他原本该和本体同步出拳，此刻却旋身侧踢，目标直指林辰腰眼。
这是林辰上个月与周逸尘对练时，被对方用“游龙步”破招后，自己偷偷琢磨的补救式——他从未在实战中用过，甚至以为早忘了。
“原来连未成型的招式都能映射。”林辰侧身避开踢击，后背却撞上了右侧镜墙。
镜中“林辰”的手已经掐住他的咽喉，指腹传来的压迫感真实得可怕，“不是幻象，是基于我记忆、本能、甚至未完成思考的……分身。”
十二面镜墙同时泛起涟漪，十二道身影同时逼近。
林辰的呼吸骤然急促，额角渗出冷汗——他突然明白风无痕那句“击败真正的自己”是什么意思了。
这些影子比他更了解他的破绽，比他更敢赌命，甚至比他更擅长利用他的犹豫。
“炼体诀，运转！”
林辰咬碎舌尖，血腥气在口腔炸开。
《太清玄元炼体诀》的热力顺着经脉窜遍全身，皮肤下浮现出金色纹路，五感在瞬间被无限放大。
他听见十二道心跳声重叠在一起，像擂鼓，又像某种古老的韵律——直到某一声心跳慢了半拍。
“在这儿！”
林辰的瞳孔收缩成针尖，身影如离弦之箭射向西南方向的镜墙。
那道影子显然没料到他会突然锁定自己，慌乱中挥拳来挡，却被林辰抓住手腕反折。
“咔嚓”一声脆响，影子的手臂以诡异的角度扭曲，林辰趁机扣住他后颈，将他按在镜墙上。
镜面剧烈震颤，裂痕如蛛网般蔓延。
当最后一丝影子消散时，其余十一道身影同时崩解成光点。
林辰扶着墙喘气，却见正中央的镜墙突然泛起金光，一道与他一模一样的身影从中走出。
这次的影子没有攻击。
他站在三步外，眼神平静得像深潭，连眉间的金色龙纹都与林辰分毫不差。
“你真的想成为玄皇吗？”影子开口，声音与林辰重叠，“还是只是被命运推着走？被火灵兽逼到绝境时的不甘，被外门弟子羞辱时的愤怒，被江羽裳看轻时的难堪……这些情绪堆起来的，真的是你自己的选择？”
林辰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残卷。
残卷上的纹路在他掌心发烫，像在提醒他什么。
他想起周逸尘在他被围攻时挡在身前的背影，想起江羽裳偷偷塞给他疗伤丹时泛红的耳尖，想起苏墨蹲在药庐外替他守夜，被露水打湿的衣角。
“我想守护自己所在乎的一切。”他抬起头，目光灼灼，“哪怕代价是成为另一个‘玄皇’。”
影子的嘴角扬起一抹笑，那笑意与林辰每次想起重要之人时的弧度完全一致。
他抬手按在林辰眉心，温暖的力量如溪流般涌入识海。
林辰眼前闪过无数画面：玄皇持剑劈开天地的威严，幼童在战火中抱紧母亲的颤抖，白发老者在遗迹中种下最后一株灵草的温柔……
当光芒散尽时，林辰眉心的龙纹变得清晰如活物，连眼底都泛起金芒。
“三关已过。”风无痕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林辰抬头，见他立在半空中，周身被星辉笼罩，“你已正式成为玄皇继承者。但真正的天命者之战，才刚刚开始。”
“天命者？”林辰皱眉，体内突然泛起一股陌生的热流。
那力量不似炼体诀的刚猛，也不似玄皇传承的厚重，倒像……有人在他识海深处轻轻叩了叩门。
“走吧。”风无痕落下，指尖点在石门上，闭合的门扉重新开启，“遗迹的灵气快散了，出去再说。”
林辰跟着他迈出石门的瞬间，那股陌生力量突然剧烈翻涌。
他脚步踉跄，扶住门框时，掌心触到一道新刻的痕迹——是半枚龙纹，与他眉心的纹路严丝合缝。
“这是……”
“出去再说。”风无痕的声音里多了丝急切，“有人来了。”
林辰望着前方逐渐亮堂的通道，喉间泛起一丝警惕。
他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顺着遗迹外的山脉逼近，那气息熟悉得让他后颈发寒——像是三个月前在落霞谷截杀他的那道黑影。
而体内那股陌生力量，此刻正顺着他的血脉，朝着那个方向微微发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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