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志的轻笑声,初时如春风拂过静湖,微起涟漪,但瞬息之间,这笑声便化作了席卷整个虚无的惊雷,震得林辰神魂都为之一颤。
那不是嘲讽,也不是赞许,而是一种纯粹的、漠然的,仿佛神明俯瞰蝼蚁挣扎时的兴致。
“有趣……当真有趣。”
意志的声音不再是之前那种宏大而无情的宣告,反而带上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戏谑。
“自世界诞生以来,你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在通过考验后,敢对我说‘不’的生灵。”
话音未落,林辰周遭的虚无空间开始剧烈地扭曲、沸腾!
先前那座由纯粹法则构成的通天之塔虽然消散,但构成它的力量并未消失。
此刻,这些力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搅动,化作亿万条狂暴的法则锁链,在虚空中疯狂抽打、碰撞,发出刺耳欲聋的金属哀鸣。
每一条锁链,都代表着一种世界本源的规则。
火焰、雷霆、空间、时间、生命、死亡……这些曾经被林辰领悟、驾驭的力量,此刻却全部调转矛头,化作了最致命的敌人!
“你以为通过了那可笑的三重考验,便证明了你的资格?”意志的声音如同九天神罚,轰然降临,“那不过是筛选庸才的门槛罢了。真正的试‘炼’,现在才刚刚开始!”
“你想要承担责任,却又不想成为我?”
“那就让我看看,你的‘责任’,在绝对的力量面前,究竟有多么不堪一击!”
一根燃烧着苍白火焰的锁链,裹挟着“终结”与“寂灭”的概念,如天罚之鞭,朝着林辰当头抽下!
这一击,避无可避,挡无可挡!
因为它并非物理层面的攻击,而是直接作用于“存在”本身。
一旦被击中,林辰这个“概念”就会被从世界上抹去,无论是过去、现在,还是未来,都不会再有他存在过的任何痕跡。
林辰瞳孔骤然收缩,浑身汗毛倒竖!
他体内的灵力、他引以为傲的剑道、他所掌握的一切神通,在这一击面前,都显得如此渺小无力。
因为他的一切,都建立在这个世界的法则之上。
而现在,是法则本身要抹杀他!
这,就是创世意志的力量!言出法随,动念间便可定义生死!
电光火石之间,林辰没有选择后退,更没有选择防御。
他深知,任何基于现有规则的抵抗都毫无意义。
他猛地闭上双眼,放弃了对外界一切的感知,转而沉入内心最深处。
那里,有他从微末中崛起的不屈,有他面对强敌时的悍勇,有他守护同伴时的温柔,更有他面对自我怀疑时,那句斩钉截铁的回答——“哪怕只有一线希望,我也要试试!”
这些,才是真正属于他的东西!
是独立于世界法则之外,独一无二的“林辰”的意志!
“我的道,不是你的道!”
林辰心中发出一声无声的咆哮。
“你的法则是秩序,是平衡,是冰冷的运转!”
“而我的道,是守护,是抗争,是在绝望中开辟希望的薪火!”
“你想用你的法则抹杀我?那就先看看,我的意志,能否在你这片死寂的秩序中,撕开一道裂口!”
嗡——
一股无形无质,却又坚不可摧的力量,从林辰体内迸发而出。
那不是灵力,不是神魂之力,而是纯粹到极致的“信念”!
他伸出右手,五指张开,迎向那根代表“终结”的苍白锁链。
他的手上没有任何光华,看起来就像是凡人螳臂当车般的举动。
然而,当那苍白的法则之鞭即将触碰到他手掌的刹那,异变陡生!
林辰的掌心前方,那片虚无的空间,竟然也“凝固”了。
仿佛他的意志,在这片由创世者主宰的领域里,强行划出了一块属于自己的“绝对领地”!
嗤啦——!
苍白的法则之鞭重重地抽打在这片无形的领地之上,爆发出难以想象的恐怖能量风暴。
虚空被撕裂,无数细小的空间裂缝如同蛛网般蔓延开来。
林辰的身体剧烈颤抖,嘴角溢出一丝金色的血液。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仿佛承受了整个世界的重量。
但他,终究是挡住了!
用自己那微不足道,却又坚韧不拔的意志,挡住了创世意志的随手一击!
“嗯?”
虚空中,意志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真正的惊讶。
“有趣……竟然能以自身之道,对抗世界之理。你这小小的生灵,确实给了我太多惊喜。”
“不过,你以为这样就结束了吗?”
话音刚落,整个虚无世界彻底暴动了!
轰隆隆!
时间长河被强行扭转,林辰的身体忽而变得年轻,忽而衰老腐朽,心神在刹那间经历了万古轮回的冲击。
空间法则化作亿万柄利刃,从四面八方切割而来,每一刀都斩在现实与虚幻的边界,试图将他的存在彻底割裂。
生命法则化作最恐怖的诅咒,剥夺着他体内的生机。
死亡法则则化作无尽的深渊,要将他的神魂拖入永恒的沉沦。
金、木、水、火、土、风、雷、光、暗……
构成世界的所有基础法则,在这一刻,都化作了最狂暴的军队,从四面八方,对林辰发起了毁灭性的围剿!
这不是战斗,这是碾压!
是整个世界,在对一个渺小的个体进行修正与抹杀!
林辰的意识在狂涛骇浪中飘摇,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他的身体在法则的冲击下不断崩解又重组,承受着凡人无法想象的痛苦。
但他紧守着心中那一点灵光,那一点属于“林辰”的,不屈的意志。
他不能成为第二个创世意志。
因为他见过太多因为冰冷规则而逝去的生命,感受过太多命运被操纵的无力。
他要的,是一个有温度、有希望,众生皆有机会挣脱命运枷锁的世界!
这便是他的道,他必须承担的“责任”!
“你的世界,太冷了!”
林辰在无尽的痛苦中,反而笑了起来,那笑声嘶哑而疯狂,却又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坚定。
“就让我,为它添上一把火!”
他放弃了所有抵抗,任由那些狂暴的法则洪流冲刷自己的身体与神魂。
但他那不屈的意志,却像一块投入熔岩的顽石,非但没有被融化,反而在这极致的淬炼中,变得愈发纯粹,愈发璀璨!
他不是在对抗,而是在“感染”!
他要用自己的意志,去感染这些冰冷的法则!
就像一滴墨水滴入清水,他的“道”,开始向着整个法则洪流渗透!
那代表“终结”的苍白火焰中,悄然燃起了一丝代表“新生”的微光。
那切割万物的空间利刃,锋芒处竟然多了一抹“守护”的圆融。
那奔流不息的时间长河,在轮回的尽头,似乎也出现了一线“希望”的可能。
创世意志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它能轻易地将林辰连同他的意志一起彻底碾碎,但它没有。
它饶有兴致地“观察”着这前所未见的变化。
终于,当林辰的意志与那狂暴的法则洪流达成一种微妙的平衡时,暴动停止了。
席卷整个虚无世界的法则风暴,在这一刻骤然静止,然后,开始以一个不可思议的速度,朝着风暴的中心,也就是林辰所在的位置,疯狂收缩!
亿万道法则之光,亿万种世界本源的力量,被强行压缩,凝聚。
光芒越来越亮,越来越刺眼,最终,整个虚无世界都被这片极致的光芒所吞没。
在这片纯粹的光之海洋中心,所有的法则、所有的力量,都凝聚成了一点。
紧接着,那极致的光点猛然一颤,一个神秘而古朴的轮廓,在光芒中缓缓浮现,散发出一种足以号令诸天,执掌万界命运的无上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