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烟火背约
【正文】
林初夏数到第327秒时，远处钟楼的烟花终于撕裂夜幕。金色光瀑倾泻而下的瞬间，她看见顾星辰扶着叶婉走进急诊大楼，少女苍白的指尖正攥着他袖口的纽扣——那颗她缝过三次的贝壳纽扣。
便利店关东煮的热气在玻璃上晕出白圈。初夏把脸贴在冰冷的橱窗上，呵出的雾气模糊了手机计时器。23:57:43，星辰的聊天框还停在六小时前的承诺：「跨年钟声前一定到」。
身后传来情侣们挑选巧克力的嬉笑。她摸了摸羽绒服内袋，那枚用烟花包装纸折的平安符正在发烫——里面塞着星辰最爱的柠檬糖，糖纸背面抄满了《小幸运》的歌词。
"小姑娘，最后一盒草莓大福要不要？"店员掀开蒸笼，甜腻的热气扑在她冻僵的睫毛上。
23:59:12，急诊楼旋转门再次转动。初夏看着星辰弯腰替叶婉系鞋带，少女的羊绒裙摆扫过他膝盖结痂的伤疤——那是冰湖救援时被冰棱划破的勋章。
消毒水混着茉莉香的气味刺痛鼻腔。初夏蜷缩在候诊区塑料椅上，速写本搁在膝头。笔尖在「跨年烟火」的草图上反复描摹，却怎么也画不出星辰的轮廓。
"急性肠胃炎。"诊室飘出医生的诊断，"吃了刺激性药物？"
叶婉的啜泣像猫爪挠过鼓膜："只喝了星辰哥买的奶茶..."
初夏的笔尖戳破画纸。她想起三天前路过篮球场，叶婉把抗焦虑药拌进星辰的保温杯。此刻那些蓝白胶囊正躺在她书包夹层，与未送出的平安符共享体温。
"我去买粥。"星辰的声音带着疲惫的沙哑。
初夏闪身躲进消防通道时，星辰的手机从外套滑落。屏幕亮起的瞬间，她看见自己发的17条未读消息，最新那条停留在：「烟花要开始了」。
天台风很大，吹散初雪也吹乱未完成的画稿。初夏点燃仙女棒，火光照亮速写本上密密麻麻的"CX.C"——用荧光笔写在烟花间隙，像星群连成的密码。
第一簇烟花炸开时，她终于画完最后一笔：星辰在冰湖张开双臂的背影，雪花在他肩头凝成天使折翼的形状。泪水滴在画纸上的瞬间，苏晴的语音消息跳进来：「叶婉的药盒是空的！她在装病！」
第二簇烟花照亮急诊楼顶的十字架。初夏看着星辰跑向便利店，塑料袋里装着叶婉最讨厌的皮蛋瘦肉粥。她举起燃烧殆尽的仙女棒，在积雪上烙下一个笑脸，嘴角却被风吹成向下的弧度。
便利店后巷的垃圾桶结满冰凌。初夏垫脚取出被弃置的奶茶杯，杯底残留着未溶的药粉。手机闪光灯下，蓝白色颗粒在杯壁折射出诡谲的光。
"你以为装傻就能留住他？"叶婉的声音混着烟花尾韵响起。她裹着星辰的羽绒服，脸颊还贴着退烧贴，"他连你爸进戒毒所的事都知道。"
初夏的指甲陷进掌心。戒断中心的缴费单正在书包里蜷缩，皱痕拼成耻辱的十字。她扬起奶茶杯，看着药粉在雪地洒出星图："那他知道你偷换抗抑郁药吗？"
叶婉的笑容在夜空炸裂的烟花中凝固。急诊楼突然传来喧哗，星辰举着CT片冲出电梯，却撞见初夏将奶茶残骸塞进叶婉手中。
"你送的奶茶。"初夏后退半步，踩碎积雪下的笑脸，"她喝完了。"
跨年钟声敲响时，初夏在戒断中心走廊拆开平安符。被体温焐化的柠檬糖黏住歌词纸条，苏晴发来的视频正在播放：叶婉把药片碾碎倒进星辰的保温杯。
她将糖纸展平，荧光笔的字迹在安全出口绿光中浮现：「原来你是我最想留住的幸运」。窗外飘进烟花余烬，落在「幸运」二字上烫出焦痕。走廊尽头传来父亲的呓语，嘶吼着某个夏日午后——那天星辰额头沾着她的血，却对赶来的大人说：「是我自己摔的」。
初雪悄无声息地覆盖城市，像一场盛大的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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