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菜来了。”
目光移向终于上桌的唯一蔬菜,我微扬起下巴示意。不是要演苏新皓吗。不太乐意接下调侃,也懒得吃不喜欢的东西,张极掀起眼皮轻扫一眼,装傻充愣张嘴吐出个蔬菜名字,就低下头继续解剖鸡翅残骸。谁不知道这是花菜,拍物料总要积累点能用的素材。盯着那碟烤熟的白色蔬菜顿了顿,我叉一颗进嘴巴里咀嚼,意料之中的索然无味。
苏新皓喜欢吃蔬菜这句规则怪谈是从什么时候成立的。再去回忆以前,一种自下而上的审视,最初他吃饭也很快的,和余宇涵不相上下的猛男,理所应当可以满足我强者崇拜的幼稚病。但时间能改变的事情太多,他在审视里潜移默化像蔬菜一样纤细起来,偶尔投过来干涸的目光,只会牵动我蠢蠢欲动的挑战欲,没有人会永远比谁差,试试,我们都是不愿仰泳的鱼。
翻腾到最终夜色沉沉,海浪周而复始撞上岸,故事即将迎来结局。我很喜欢看海,尤其是晚上的海,一浪叠着一浪,遥遥望去,暗色的海面上一条歪歪扭扭却亮堂堂的路,那是一片又一片边缘扭曲的澄澄的月亮。马来西亚的月亮。世界被它的潮汐赋予生命,快速漫过细沙洇留湿痕的呼吸,猛然撞碎在礁石上澎湃有节律的心跳,空气夹着沙砾呼啸出实质性的摩擦声,能闻到风的味道。我们最后围坐成一排,坦白局,头发张牙舞爪盖住眼睛,我透过发丝间杂乱的细缝,模模糊糊看到苏新皓盘子里裹满红油蜷成一团的暗绿色的青菜在不动声色湿漉漉地燃烧。
他是喜欢吃蔬菜吗,还是习惯于把自己放在方正的框里,自律到极致的投射,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难以解释,就像我也不明白,为什么面对他时明明心跳利索又彻底,呼吸却总绵绵叠叠夹缠不清,淌过岁月、结局,悠悠流向未知的以后,一种缓慢而长久的感觉。
苏新皓的盘子烧到末尾也没噼里啪啦溅射火星,面前一堆潮湿的无声的灰烬,他不再在一些无关痛痒的事情上执着争取,直到后来,出道、成团,围坐在一起的五人聚餐,瞥了眼夹坐在肉食主义者之中孤零零的苏新皓,垂下眼睫,我隐晦地提醒,是不是没有点蔬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