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清漓早已瞥见元沁仪袖中露出的油纸包,心中只觉得甚是可笑。
这元沁仪当真是蠢笨至极。
“没……”元沁仪强作镇定,指尖却已将细绢包解开一角。
她余光瞥见周围的贵女们或赏花或听曲,无人注意这边,便将粉末悄撒入茶壶。
那褐色细粉在青瓷壶中打了个旋,转瞬没入茶汤。
元沁仪清了清嗓道:“四妹妹,这宫中的茶汤甚是清冽甘甜,你刚从乡间回来,想必从未尝过这般滋味吧?”
说着,她便提起茶壶,故作亲昵地往元清漓盏中注了半盏琥珀色茶汤。
茶汤在白瓷盏中漾开细微波纹,茶香混着水汽袅袅升起。
元沁仪脸上堆着温婉笑意,眼底却藏着几分迫不及待的算计,指尖悬在盏沿迟迟未收:“四妹妹快尝尝。”
元清漓垂眸看着那盏茶汤,长睫在眼下投出浅淡阴影。
茶香漫过鼻尖,那股清冽甘醇中,藏着一丝极淡的苦涩。
她指尖轻轻摩挲着白瓷盏沿,釉色莹润微凉,恰如她此刻的心绪。
抬眼时,眸中已漾起温润笑意,似是全然不察,只柔声道:“三姐姐有心了。只是方才吃了太多桃花酥,腹中胀得紧,怕是消受不起这好茶了。”
“不如三姐姐先替我尝尝?”元清漓眼尾笑意轻扬,指尖已不着痕迹地将茶盏往元沁仪身前推了半寸。
元沁仪感觉自己的眼皮子跳了一下,脸上的温婉险些挂不住。
白瓷盏沿离她不过寸许,那琥珀色茶汤里似有细碎光尘浮动,映得她瞳孔微微发颤。
周遭丝竹声恰好转急,琵琶弦上飞出一串金戈铁马似的调子,惊得她喉间发紧。
“这……”元沁仪强笑道,“四妹妹说笑了,哪有姐姐抢妹妹茶喝的道理。”
“三姐姐言重了。”元清漓继续柔声道,“方才见姐姐盯着这茶看了许久,想来是馋了。再说这茶是姐姐亲手斟的,总归该先闻闻香气才是。”
“我……”元沁仪正欲推拒,身侧忽然传来一声轻嗤。
“这般推来让去,倒像是谁还缺一杯茶似的。”福熹郡主不知何时已停了手中的点心,凤眸微挑看向这边,嘴角勾起一抹笑,“元清漓,倒不如让本郡主替你尝尝这好茶?”
话音未落,她已伸手将那盏茶汤往自己面前一揽。
元沁仪脸色骤变,指尖猛地攥紧袖子,喉间发紧:“郡、郡主……”
福熹郡主斜睨着她,眼尾那抹慵懒笑意骤然冷了三分:“怎么?你是觉得本郡主不配喝这杯茶?”
福熹郡主那涂着蔻丹的指尖在白瓷盏沿轻轻一叩,发出清脆声响。
她方才早瞥见元沁仪袖中动作,不过是懒得多管闲事,却没料到这元家三小姐竟蠢得敢当众动手脚。
“不、民女不敢……”元沁仪的额角已沁出细汗。
“不敢便好。”福熹郡主指尖捏着盏沿,将那半盏茶汤举至眼前,眸光在琥珀色的液体中流转,似在端详什么稀世珍宝。
周遭的丝竹声不知何时缓了下来,琵琶弦上的金戈铁马褪成了低回婉转的调子,恰好衬得这方的寂静愈发显眼。
几位离得近的贵女已停下说笑,目光若有似无地往这边瞟来,带着几分探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