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问缚骨香

墨燃师尊今夜要赶我走？

墨燃的手指还扣在门框上，雨水顺着玄色护腕往下淌，在青玉地砖上洇开深色痕迹。春雷在云层里翻滚，忽明忽暗的天光掠过他眉骨，将那道新添的伤痕映得发红。

楚晚宁握着银针的手指紧了紧，针尖在烛火下闪过寒芒。

楚晚宁戌时三刻还赖在为师房里，成何体统！

墨燃外面雨大。

少年向前半步，潮湿的衣袖擦过案上那盏伽蓝香，白梅冷香突然浓郁起来

墨燃弟子灵力低微，怕被雷劈着。

楚晚宁胡搅蛮缠！

银针叮地扎进檀木脉枕，楚晚宁猛地起身，广袖带翻药匣。朱砂符纸纷纷扬扬落下来，有几张沾了墨燃衣襟上的雨水，渐渐洇出暗红花纹。

墨燃突然抓住他来不及收回的手腕。

墨燃师尊在发抖。

拇指按上突突跳动的命门，少年眼底泛着奇异的光。

楚晚宁灵核又疼了是不是？上个月十五也是这样，子时我在窗外听见。

楚晚宁放肆！

楚晚宁扬手甩出天问，金红柳藤却软绵绵缠上墨燃腰间。灵力反噬的灼痛顺着经络窜上来，他踉跄着撞进少年怀里，发间木樨香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

墨燃的呼吸骤然乱了。怀中的躯体比往常更烫，隔着三重衣料都能感觉到不正常的体温。

墨燃你又用九歌诀了？

他扣住那截细瘦腰身，喉结上下滚动。

墨燃上回在无常结界里伤得还不够？

楚晚宁轮不到你管！

楚晚宁偏头咳出一口血，殷红溅在墨燃领口绣的金龙纹上。

楚晚宁松手！

窗外炸开一道惊雷，墨燃突然掐着他后颈按向自己。鼻尖相撞时两人都颤了颤，八年师徒，他们从未离得这样近。

墨燃我看见了。

少年声音沙哑得可怕。

墨燃上巳节那晚，你在后山温泉。

楚晚宁瞳孔骤缩，天问突然暴起金光。墨燃闷哼一声被掀翻在地，后背撞上青铜灯架，三足朱雀香炉哐当砸在腿边，香灰洒了满身。

楚晚宁幻境！

他抹了把嘴角血渍低笑。

墨燃都是幻境对不对？就像上次在蛟山心魔阵里……

尾音突然哽住——楚晚宁的领口在挣扎中扯开了，锁骨下方有道月牙形疤痕，正泛着淡淡青光。

那是他八岁那年被金成池水怪所伤时，楚晚宁替他挡下的。

墨燃原来是真的！

墨燃那天在红莲水榭，你说'出去'的时候，其实是想说……

他伸手去碰那道疤，指尖刚触及滚烫皮肤，突然被攥住手腕反拧到背后。

楚晚宁的膝盖压在他后腰，天问缠上脖颈。

楚晚宁再敢妄言，本尊现在就清理门户。

喘息声却出卖了他，灵力反噬让这句话毫无威慑力，倒像某种煎熬的呜咽。

墨燃突然笑起来。他顶着天问的束缚强行转身，任由柳藤在颈间勒出血痕。

墨燃师尊舍不得。

最后一道惊雷劈开夜幕时，墨燃尝到了血的味道。分不清是谁咬破了谁的舌尖，楚晚宁的银冠不知何时碎了，长发瀑布般垂下来，缠住他染血的手指。天问在地上蜷成金红色的一团，像被雨打湿的凤凰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