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利店坠入地核的第七分钟，冰柜里的速冻水饺开始发光。那些印着卡通猪头的包装袋渐次亮起，在绝对黑暗中拼凑出地下城的残缺地图。我抓着货架护栏的手指正在晶化，指甲盖浮现出岩层剖面的荧光纹路。
少年在失重状态下展开成十字形，助听器里涌出的机械蜈蚣正在啃噬他的虹膜。黑猫悬浮在收银台上方，金绿色瞳孔投射出全息星图——每颗恒星的位置都对应着蜂鸟纹身的痛觉神经节点。
"空气成分解析完成。"系统的机械音裹着熔岩流动的轰鸣，光屏突然弹出三千年前的化石图谱。我这才发现便利店外墙正在蜕变成沉积岩，货架缝隙里伸出蕨类植物的气生根，热食区的关东煮机器里煮着三叶虫标本。
少年突然抽搐着指向饮料柜，他的声带里传出周明远二十年前的录音："...地核冷藏库...保存着初代病毒的母本..."货架上的可乐罐应声爆裂，褐色的液体在空中凝成DNA链，每段碱基对都闪烁着翡翠光泽。
黑猫的尾巴扫过电子价签，促销信息突然变成象形文字。我认出这是上周老丧尸在卫生纸上画的密语，当时以为的胡言乱语，此刻正在岩壁上投射出活体壁画——二十七个戴鸟嘴面具的人正在给火山注射药剂，岩浆里沉浮着便利店形状的胶囊。
冷藏区的备用电源突然过载，冷柜变成透明的生物培养舱。我看到了自己——或者说三百个不同年龄的自己——正在舱体内沉睡，他们的后颈皮肤下游动着蜂鸟纹身，像是随时要破皮而出的活物。
少年突然停止挣扎，他的锁骨纹身裂开细缝，钻出半透明的水母状生物。这些发光体吸附在岩壁上，用触须在地幔物质表面蚀刻出便利店三维模型。当最后一个坐标点完成时，整个空间开始剧烈震颤，货架上的泡面调料包自动拆解成矿物粉末。
"地心引力场重构中。"系统的提示音带着钟乳石生长的喀嚓声。我眼睁睁看着收银台融化成玄武岩，验钞机的紫光灯管里游动着远古细菌。黑猫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叫声，它的脊椎正在突破毛皮，生长成镶嵌晶体的地质钻头。
在便利店完全岩化的瞬间，我抓住了少年助听器里的机械蜈蚣。那些银色节肢突然软化，变成液态金属渗入我的掌纹。视网膜上炸开全息投影，显示着1968年的实验室日志画面：周明远在火山口建造的便利店模型，正在吞噬科考队员的鲜血。
货架深处传来熟悉的腐臭味，穿白大褂的丧尸化身正用指骨敲击花岗岩。它腐烂的胸腔里插着把量子切割刀，刀柄上刻着我自己才能看懂的摩尔斯电码——"认知即牢笼"。
当便利店最终停泊在地核空洞时，自动门铃响起了海底火山喷发般的轰鸣。玻璃门外流动的不是岩浆，而是由记忆数据构成的暗河。数以万计的周明远克隆体正在河里沉浮，他们举着不同年代的便利店促销牌，最新款的电子屏上滚动着令我血液凝固的文字：
"本日特惠：用真实记忆兑换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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