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苒瞧着这般执拗的王娇娇，抬手无奈地扶了扶额头，嘴角扯出一抹苦笑。

她轻轻活动了几下指关节，脸上浮现出一抹狡黠的笑，故意吓唬道：“娇娇，我可要来啦，你可得小心点。”

那语气半真半假，倒像是两个孩子在打闹。

王娇娇一听这话，身子不受控制地哆嗦了一下，可还是梗着脖子，嘴硬道：“你……你来呀，反正你不说，今天就别想踏出这门半步！”

说着，还哆哆嗦嗦地摆出一副格斗的滑稽姿态，那架势，仿佛下一秒就要和林苒来一场……。

林苒见状，心中一软，无奈地长叹一声，缓缓蹲下身，将头深深地埋进膝盖间，开始假装抽泣起来，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娇娇，你就忍心，让我再次撕开自己的伤口给你看吗？”

那模样，像极了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王娇娇看到林苒这般模样，心里一紧，赶忙上前想要安慰。

可就在她刚要开口的瞬间，林苒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猛地站起身，朝着门外撒腿就跑，边跑边得意地大笑：“哈哈，娇娇，你又中计啦！”

那笑声清脆，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

王娇娇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大声喊道：“林苒，你走啊，你要是走了，我们就……！”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愤怒，还有些许委屈。

林苒的手刚触碰到门把手，听到这话，身子猛地一颤，僵在了原地。

她缓缓转过身，眼神中满是无奈与不舍：“娇娇，你就非要这样吗？”

王娇娇几步走到林苒身旁，伸手将卫生间的门打开，故作大度地说：“不想说就不说，走吧，回去上课。”

可那微微泛红的眼眶，还是泄露了她的情绪。

林苒看着王娇娇，心中五味杂陈，终于还是喊住了她：“娇娇，我告诉你。”

王娇娇闻言，立刻转过身，紧紧盯着林苒，双唇紧闭，静静地等待着她开口。

林苒深吸一口气，声音不自觉地颤抖起来：“上周三夜里，我做了一个可怕的梦。梦里，莫挽辛被我们霸凌，因为回家晚了，她奶奶出门寻她，结果遭遇了意外。”

林苒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痛苦，双手下意识地揪紧衣角：“莫挽辛因为奶奶的事，情绪变得极为低落。去参加竞赛时，状态失常，没能拿到那笔对她至关重要的奖金。竞赛回来后，她独自走向那栋教学楼，一步步，像被命运牵引着。”

说到这儿，林苒顿了顿，喉咙像是被什么哽住，艰难地继续：“我刚从小卖部出来，就看见一个身影从楼上极速坠落，快得像一道转瞬即逝的光。她摔落在离我仅一米远的地方，四周瞬间被鲜红蔓延，那画面，怎么都挥之不去。”

“后来，只要我一闭眼，她就会出现在黑暗中，声声控诉，说我是她命运转折的根源，要我付出代价。”

林苒的肩膀微微颤抖，泪水不停地从脸颊滑落，“那十年，我无数次站在楼顶边缘，可每一次，恐惧都将我吞噬。”

王娇娇听着林苒的哭诉，眼眶也红了，她轻轻搂住林苒，一边给她顺着气，一边轻声问道：“所以，在那个梦里，你只活了十年？”

林苒扑在王娇娇怀里，抽泣着，重重地“嗯”了一声：“我二十八岁生日那天，骑摩托自杀了。”

“所以，你是小说里说的莫名其妙就带着记忆回到了现在？你那天停止欺负莫挽辛，送她回家，帮她解决麻烦，只是为了不让这一世的她想不开？” 王娇娇试探着问道。

林苒猛地推开王娇娇，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强装镇定道：“我什么时候说我是带着记忆回到现在了？”

“如果只是一个梦，你不可能会哭成这样。如果不是刻骨铭心的痛苦，怎么会让你性情大变？” 王娇娇看着林苒，目光坚定，不容置疑。

林苒刚想开口反驳，却被王娇娇打断：“我会帮你保密，也会帮你一起保护莫挽辛。”

此时，躲在门外将一切都听在耳中的历史老师莫挽于，悄悄地转身回到教室上课。

林苒和王娇娇来到教室门口，抬手轻轻敲了几下门，得到莫挽于批准后，缓缓走进教室。

莫挽辛坐在座位上，看到旁边眼睛红肿的林苒，心中疑惑，不禁暗自思忖：她是哭过吗？

讲台上的莫挽于轻咳一声，抬手拍了拍讲台，目光看向莫挽辛，严肃地说：“莫挽辛，虽然这次你的数学竞赛成绩很不错，拿了第一，但也要好好听课。”

林苒扭过头，看了莫挽辛一眼，轻声说道：“别瞎看，好好上你的课。” 那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莫挽辛眼眸微微低垂，很快又抬起头，看向黑板。

林苒因为刚才哭得有些累了，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迷迷糊糊地趴在课桌上，不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下课铃声响起，趴在桌上睡觉的王娇娇被吵醒。

她微微睁开眼睛，下意识地向前排的林苒看去。

突然，王娇娇瞪大了眼睛，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快速起身，几步跑到林苒旁边，伸手用力地摇晃着还在睡觉的林苒，声音急促而又压低：“林姐，快醒醒啊，莫挽辛不见啦，快找人啊！”

林苒被王娇娇的摇晃惊醒，听到这话，立刻抬起头，看向边上莫挽辛的座位，瞳孔瞬间急剧收缩。

她来不及多想，忙站起身，像一阵风似的跑出教室，朝着楼顶的天台奔去。

刚跑到天台门口，林苒就看见莫挽于正拿着一把大锁，准备将天台门锁上。

莫挽于听到脚步声，回头看着满脸焦急的林苒，平静地问道：“同学，天台危险，学生禁止上天台。”

气喘吁吁跑来的王娇娇，在林苒后面扶着楼梯护栏，低着头，大口喘着粗气，问道：“林姐，你在这愣啥呢，出去找人啊。”

见林苒没出声，王娇娇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惊恐地惊呼一声：“我操，该不会来晚了吧，她又跳了？”

莫挽于轻咳一声，向下迈了几级楼梯，看向王娇娇，问道：“你们找谁，跳什么？”

王娇娇被问得支支吾吾，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林苒定了定神，转身问莫挽于：“关门前，你确认过外面没人？”

莫挽于神色平静，淡淡地“嗯”了一声：“我出去看过，外面没有人。”

林苒刚想转身离开，就被莫挽于叫住：“林苒，你等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林姐，那我帮你去别的地方找找。” 王娇娇看了看林苒，又看了看莫挽于，转身匆匆离去。

王娇娇走后，莫挽于看向林苒，语重心长地说：“我观察过莫挽辛，她这段时间情绪都很稳定，发挥得很好。林苒，我觉得你没必要再杞人忧天，做好你自己的事，毕竟下学期你们就迎来高考。还有你不用找她，她刚才只是去上卫生间了而已。记住你说过的话，不要再影响她，跟她保持适当距离。”

林苒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轻轻“嗯”了一声，便转身默默地回了教室。

林苒刚回到教室坐下，王娇娇就拎着莫挽辛的后脖领子，像拎着一只小鸡似的，将她带到林苒面前，笑着说：“林姐，人带回来了。这呆鹅刚来例假，没带东西，跑卫生间躲着不好意思出来。”

林苒瞥了莫挽辛一眼，神色平静，不在意地“嗯”了一声。

“啊，林姐，你刚才那着急忙慌的劲儿呢？现在人带回来了，你就开始惜字如金啊？你不应‘哎’，直接抱上去跟她一顿哭诉吗？” 王娇娇看着林苒，满脸疑惑，故意调侃道。

林苒无奈地“哎”了一声，摆摆手：“哭诉啥呀，王娇娇，赶紧回你座位去。”

王娇娇瞪了莫挽辛一眼，笑着说：“完了，林姐生气了，呆鹅，你自己哄吧，我走了。”

莫挽辛坐回位置上，看着双手托腮、一脸淡漠的林苒，脸上满是歉意，小声说道：“我刚才见你在睡觉，就没想打扰你，我不知道你会突然找我。”

林苒扭头瞥了莫挽辛一眼，轻声说：“嗯，我知道，你不用道歉，也不用解释。本来找你也没什么事，你别听王娇娇夸大其词。”

莫挽辛看着林苒依旧淡漠的表情，犹豫了一下，从书包里小心翼翼地拿出一个奖杯，慢慢地凑近林苒，声音轻柔得像怕惊扰了什么：“姐姐，可以不生气吗？我把人生中第一个奖杯送给你。”

林苒接过奖杯，目光落在上面，仔细端详着：“陵城市第一中学数学竞赛一等奖，莫挽辛。”

看着奖杯上莫挽辛的名字，林苒的眼眶渐渐湿润，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

或许是这段时间紧绷的神经终于得以彻底放松下来，也或许是上一世的梦魇终于不会再现，这一刻，她心中的万千情绪，都化作了这夺眶而出的泪水。

第十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