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更衣室里弥漫着消毒水和汗液混合的特殊气味，那刺鼻的味道直钻鼻腔，说不上好闻，但丁程鑫已经习惯了。他的眼睛扫过一排排整齐的储物柜，伸手拉开自己的那一个，将日常的休闲西装换成紧身运动服。那衣服特意选小了一码，手指触碰到布料时，能感觉到紧绷的质感，好让胸肌垫更显眼。

对着镜子，他拍了拍鼓鼓囊囊的胸肌，那触感软绵绵的，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这玩意儿闷得慌，胸口仿佛裹了两块发酵的面团似的，热气不断地往外冒，可为了业绩，他也只能忍了。

“哟，丁少，今天这么早？”一个爽朗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一股子让人难以忽视的热情，在安静的更衣室里格外清晰。

丁程鑫不用回头也知道是李浩然，星辉健身房出了名的八卦小王子，张真源的同事兼损友。

他转过身，扯出一个公式化的笑容：“早啊，李教练。”

李浩然凑过来，一脸暧昧地挤眉弄眼：“听说最近新来的学员是个广告公司的精英？啧啧，张教练最近可真是受欢迎啊。”

丁程鑫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不动声色地打哈哈：“是吗？张教练业务能力强，人又好，受欢迎也正常。”他扯了扯领口，感觉那两块胸肌垫更加闷热了，冷汗顺着脊背滑落，黏糊糊的，像一条条小虫子在爬，很不舒服。

昨夜陈默发来的那条威胁短信像一条毒蛇，盘踞在他脑海里，嘶嘶地吐着信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最近在健身房消遣。业绩指标完不成，你一样得转岗！”最近公司里一直有传言，说陈默在密切关注业绩差的员工的一举一动，丁程鑫心里隐隐有些不安，此刻这不安更甚了。

想到陈默那张阴鸷的脸，丁程鑫就一阵烦躁。为了保住现在的位置，他不得不使出浑身解数，拿下这个潜在的大客户——张真源。

换好衣服，丁程鑫深吸一口气，推开了更衣室的门。阳光透过健身房的落地窗洒进来，明亮而刺眼，空气中漂浮着细小的尘埃，像一群金色的小精灵在光柱里飞舞。各种健身器械在灯光下泛着冷冽的金属光泽，他伸手摸了摸旁边的哑铃，那冰冷的触感让他打了个哆嗦。

张真源已经站在器械区等他了，一身黑色的运动服勾勒出精壮的身形，宽肩窄腰，肌肉线条流畅分明。从远处看，他就像一座挺拔的山峰。他正低头看着手里的训练计划，阳光在他脸上投下阴影，显得五官更加深邃立体，犹如一幅精美的雕塑。

丁程鑫走过去，努力让自己看起来轻松自然：“张教练，久等了。”

张真源抬起头，目光在他身上扫过，停留在他刻意隆起的胸肌上，喉结滚动了两下，语气平静：“先做基础体测。”

接下来的体测对丁程鑫来说简直就是一场酷刑。握力器在他手里像个烫手山芋，怎么都握不住，最后“哐当”一声脱手砸在地面上，那刺耳的声响在健身房里回荡，震得他耳朵生疼。

他慌乱地弯腰去捡，一不小心撞进了张真源怀里。一股淡淡的松木香气钻进鼻腔，干净清爽，和健身房里其他的味道格格不相同，那清新的味道让他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

丁程鑫愣了一下，耳根微微发烫，脸上也泛起了红晕。

张真源扶住他，语气依旧平静：“小心点。”

接下来的测试项目，丁程鑫的表现都差强人意。引体向上一个都做不起来，胳膊酸得厉害，像灌了铅一样；俯卧撑也做得软绵无力，像一条搁浅的鱼，身体在地上不停地晃动。

他感觉自己就像个跳梁小丑，在张真源面前暴露无遗，脸上火辣辣的，羞愧极了。

“手腕酸软是长期伏案导致的，你该多做肩部拉伸。”张真源站在他身后，示范着正确的动作。他的掌心贴着丁程鑫的后颈，温热的触感让他浑身一僵，那温度仿佛透过皮肤传到了心里。

张真源突然顿住，语气里多了几分探究：“你上周在便利店说想增肌，现在却在用胸垫？”

丁程鑫感觉自己的耳尖快要烧起来了，像被架在火上烤一样，脸也红得像熟透的苹果。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更衣室里，一阵刺耳的手机铃声响起……

陈默的电话在更衣室响起，打破了短暂的沉默。那铃声像是某种尖锐的嘲讽，在空旷的空间里回荡，震得丁程鑫耳膜发疼。

他下意识地看向门口，生怕张真源会突然出现。他拿起手机，屏幕上“陈默”两个字像两把刀子，狠狠地戳着他的眼睛。

他深吸一口气，走到角落里，压低声音接起电话：“喂？”

“喂？丁程鑫，你现在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我的电话都敢不接了？”陈默阴冷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像一条毒蛇吐着信子，让丁程鑫浑身发冷，手脚都变得冰凉。

“陈总，我……我刚才在训练，没听到。”丁程鑫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可微微颤抖的尾音还是出卖了他。

“训练？我看你是乐不思蜀了吧！”陈默冷笑一声，“张教练的私教费可不便宜，够普通员工三个月的工资了，你倒是挺会享受啊。”

丁程鑫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攥着手机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额头上也冒出了冷汗。

淋浴间里传来哗哗的水声，混杂着陈默的嘲讽，让他觉得窒息，仿佛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稀薄了。

他不知道陈默是怎么知道他花了这么多钱请私教的，但此刻，他只想赶紧挂断电话。

“陈总，我……我这是为了工作。”丁程鑫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他感觉自己的尊严被陈默踩在脚下，狠狠地碾压，心里一阵刺痛。

“为了工作？我看你是为了你的‘男色’吧！”陈默的语气更加尖酸刻薄，“丁程鑫，我告诉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你那点小伎俩，在我眼里根本不够看。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这个月业绩指标要是再完不成，你就给我滚蛋！”

电话被挂断了，只剩下“嘟嘟嘟”的忙音。丁程鑫无力地靠在墙上，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水珠顺着他的脸颊滑落，不知道是汗水还是泪水，冰冷而苦涩，打在地上发出细微的声响。

他走出健身房，外面的天色已黑，霓虹灯闪烁，城市开始喧嚣。他感觉自己就像被这个世界抛弃的孤儿，业绩的压力、在张真源面前的失态、陈默的嘲讽，像一座座大山压在他的心头。他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只是本能地朝着一个方向走着，脚步拖沓而沉重，每一步都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直到，他走进常去的那家便利店，那是他在这个冰冷城市里唯一能感受到些许温暖的地方。

“小丁，今天怎么这么晚？”林小满，这家便利店的店员，一个扎着马尾的可爱女生，关心的问道。那甜美的声音在便利店柔和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温暖。

丁程鑫勉强笑笑：“加了会儿班。”

林小满熟练地为他准备了一份关东煮，热气腾腾的，带着诱人的香味，那香气钻进他的鼻子，让他的肚子不自觉地咕噜叫了一声。

她将关东煮推到丁程鑫面前，说：“吃点热乎的，暖暖身子。”

丁程鑫点点头，拿起竹签，却没什么胃口。他看着窗外，思绪飘得很远。

“对了，小丁，刚才张教练来过，买了退烧药。”林小满突然说道，打破了丁程鑫的思绪。

丁程鑫猛地抬起头，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退烧药？”

“是啊，他好像感冒了，脸色不太好。”林小满回忆着，“看起来挺严重的，还一直咳嗽。”

丁程鑫的心里咯噔一下，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涌上心头。他想起白天张真源扶住自己时，掌心传来的温度，的确比平时要高一些。

他愣愣地看着窗外，玻璃上倒映出他和林小满的身影。霓虹灯的光影在玻璃上闪烁，变幻不定，就像他此刻的心情，复杂而混乱。

突然，他感觉到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他拿出来一看，是张真源发来的消息：“明天十点，健身房，继续上课。”

消息很简短，还是公事公办的语气，可是丁程鑫却觉得，这几个字背后，似乎隐藏着什么。

“我吃好了，谢谢你，小满。“丁程鑫放下竹签，拿起手机，手指停留在屏幕上。

念念（作者）今日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