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法庭，肃穆而冰冷。那惨白的墙壁和刺眼的灯光，映入丁程鑫的眼帘，让他感觉仿佛置身于一个巨大的冰窖。他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带着寒气，鼻腔里充斥着消毒水和纸张那刺鼻的味道，这味道直钻他的脑门，让他一阵阵反胃。

他死死盯着被告席上那个西装革履的男人——陈默，曾经的同事，如今的敌人。此刻，陈默脸上挂着那虚伪的笑容，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得意，让丁程鑫看得咬牙切齿。

“这位健身房教练，竟妄想用死威胁公司！”陈默高举着一份文件，字正腔圆，掷地有声，那声音在空旷的法庭里回荡，格外刺耳。

那份文件，丁程鑫认得，是张真源的器官捐赠协议。看到这份文件，他胃里一阵翻涌，一股酸涩的液体直冲喉咙，他不禁紧咬牙关，双手也不自觉地攥成了拳头。

他怎么也没想到，陈默会如此卑鄙，竟然用这种方式来污蔑张真源。回想起曾经和张真源一起工作的点点滴滴，丁程鑫心中满是愤怒和无奈。

旁听席上，一个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苏晴。那匆匆的身影，如同鬼魅一般，引起了丁程鑫的警觉。他猛地转头，正看到她举着手机，对准着什么，手机屏幕发出的微弱蓝光，在昏暗的法庭里格外显眼。

顺着她的镜头，丁程鑫的心脏猛地一沉——她正在偷拍张真源昏迷的照片！快门声“咔嚓”一响，如同晴天霹雳，在丁程鑫的耳边炸开。

一股无名火从心底窜起，烧得他理智全无。他握紧拳头，指甲深深地陷进肉里，尖锐的疼痛让他清醒了一些，但他还是不敢轻举妄动。他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一个洪亮的声音打破了法庭的沉寂。是吴律师，那个曾经帮张真源打赢工伤官司的公益律师。他手里拿着一叠泛黄的病历，病历纸张的摩挲声清晰可闻，他目光如炬，直视着陈默，“而你，用这份伪造的绩效合同要挟下属，涉嫌……”

吴律师的话还没说完，一阵刺耳的急救铃声划破了法庭的宁静。那铃声尖锐而急促，仿佛一把利刃，刺痛了每个人的耳膜。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法庭门口，一个身影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

“真源咳血了！”林小满，哭喊着冲进了法庭。她的声音带着哭腔，颤抖而绝望。她手里紧紧攥着一个染血的健身手环，手环上的血迹鲜艳夺目，让人触目惊心。“他每天训练到凌晨，就为多赚点钱……”

林小满的声音哽咽在喉咙里，再也说不出话来。就在这时，两个医护人员抬着担架，从走廊匆匆而过。担架与地面摩擦发出的“吱呀”声，在寂静的法庭里显得格外沉重。

担架上，张真源脸色苍白如纸，紧闭着双眼，毫无生气。就在担架经过丁程鑫身边的那一刻，张真源苍白的脸颊无意间擦过了丁程鑫的手机。那冰冷的触感，像一根尖针，狠狠地刺进了丁程鑫的心脏。他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凝固了，一股巨大的恐惧感将他紧紧包围。

突然，陈默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丁主管，深夜潜入祖屋……”陈默那张涂满虚伪的脸，在法庭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眼。他扬起嘴角，像一只阴险的毒蛇吐着信子：“丁主管，深夜潜入祖屋，企图……破坏危墙，加害伤者！”

全场哗然。法庭里顿时响起了一阵嘈杂的议论声，那声音如同潮水一般，向丁程鑫涌来。丁程鑫只觉得一股血直冲脑门，太阳穴突突直跳。他猛地抓住身边的扶栏，指节泛白。

他看到大屏幕上，苏晴偷拍的视频被放大了无数倍。画面里，深夜的周奶奶祖屋显得破败而阴森，昏黄的月光洒在断壁残垣上，让人不寒而栗。而他，丁程鑫，正小心翼翼地将沙包堆砌在危墙的承重柱旁！

那的确是他！

可那是张真源教他的“保护方法”啊！那天，张真源指着墙上那些摇摇欲坠的砖头，语气沉重：“程鑫，这房子太老了，随时可能塌。如果在里面堆上沙包，就算真塌了，也能缓冲一下，多一丝生机。”

现在，这却成了他“蓄意破坏”的铁证？！

“不是这样的！你们听我解释！”丁程鑫嘶吼着，声音嘶哑得像破风箱。他想冲过去，撕烂陈默那张颠倒黑白的嘴脸，但他不能。他知道，一旦他失控，只会让陈默更加得意。

可谁会听他的解释？在场的所有人，都用怀疑、鄙夷的目光盯着他，仿佛他是什么十恶不赦的罪人。此时，法庭的灯光似乎变得更加刺眼，空气仿佛凝固了，丁程鑫感觉周围的人如同黑暗中的影子在压迫着他。

就在丁程鑫感到绝望的时候，他听到了一声微弱的呻吟。那呻吟声虽然微弱，但在丁程鑫的耳边却如同洪钟一般响亮。他猛地转头，看到原本昏迷不醒的张真源，竟然在担架上睁开了眼睛！

那双眼睛里，充满了痛苦和疲惫，却依旧闪烁着信任的光芒。张真源艰难地抬起手，鲜血从他指缝间渗出，滴落在担架的玻璃上，发出“滴答”的声响。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在那层薄薄的玻璃上，一笔一划地，写下了两个字——“信任”。

这两个字，像一道闪电，劈开了丁程鑫脑海中的混沌。他明白了，张真源相信他！即使在这样的情况下，张真源依然选择相信他！

“真源！”丁程鑫嘶吼着，想要冲过去，却被法警死死地拦住。他眼睁睁地看着医护人员抬着张真源，匆匆离开了法庭。

他必须去见张真源，他要亲口告诉他，他没有做过！丁程鑫挣脱法警的束缚，疯了似的冲出法庭。他一路狂奔，追着那辆载着张真源的救护车。救护车呼啸而去的声音，在他耳边回荡，让他心急如焚。

当他赶到医院，找到张真源的病房时，却被告知张真源正在抢救。他只能焦急地在病房外等待。等待的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每一分每一秒，都像一把钝刀，凌迟着他的神经。医院里消毒水的味道更加浓烈，刺鼻的气味让他有些窒息。周围的人来来往往，脚步声和交谈声交织在一起，让他更加心烦意乱。

突然，病房的门打开了，苏晴慌慌张张地走了出来。她的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嘴唇微微颤抖着，脸色瞬间变得苍白，眼神闪烁不定。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她结结巴巴地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丁程鑫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你到底做了什么？！”

苏晴拼命挣扎，想要甩开他的手。

“我……我什么都没做！你放开我！”

丁程鑫死死地盯着她，目光如炬。

“我亲眼看到你在法庭上偷拍照片！你还把那些视频交给了陈默！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苏晴的眼神更加慌乱，她咬着嘴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丁程鑫夺过她的手机，强行打开相册。他一张一张地翻看着，手指在屏幕上滑动的声音清晰可闻。突然，他的手指停在了一个应用上——那是一个实时监控软件。他点开软件，屏幕上立刻出现了一幅画面——那是周奶奶的祖屋！

画面上，空无一人，只有一片狼藉的废墟……而在画面的左下角，显示着最后的更新时间。就在几分钟前。

“周奶奶呢？！”丁程鑫的眼睛里充满了血丝，他对着苏晴怒吼道。苏晴的身体颤抖得更加厉害，她眼神躲闪，不敢与丁程鑫对视。

“我……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丁程鑫一把甩开苏晴，疯了似的冲向电梯。他必须立刻赶到周奶奶的祖屋，他必须找到周奶奶！电梯门缓缓关上，将苏晴那张扭曲的脸，隔绝在了外面。在电梯门即将完全闭合的那一刹那，他听到了苏晴的声音，低低的，带着一丝诡异的笑意：“找到又怎么样？一切都太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