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5.16

严浩翔的拇指还停在丁程鑫脸上，那滴泪被蹭开，在对方眼下洇出一片淡红。温热的触感从指腹传来，那皮肤细腻得如同上好的丝绸。

他没急着抽手，指腹轻轻碾过对方眼下薄得透明的皮肤，能感觉到那微微的颤动，发出低沉的声音："从头说。"

丁程鑫低头盯着交叠的手，耳畔是自己微微急促的心跳声。

严浩翔掌心有薄茧，是握过无数合同、敲过无数键盘磨出来的，带着温度，像块捂热的玉贴在他手背上，那温热透过皮肤，直抵心间。"晚棠十四岁那年确诊渐冻症。"他声音发哑，像是有沙砾在喉咙里滚动，"需要用进口免疫制剂维持，一针八万。"

严浩翔的手指微微收紧，能听到自己关节轻微的响声。

他想起上周在医院见过丁晚棠——坐在轮椅上翻医学杂志，见他来就笑，那清脆的笑声如同银铃般在病房里回荡，说"哥哥最近总提起严总"，发顶的呆毛被空调风吹得翘着，像株努力往上长的小芽，那可爱的模样清晰地映在他的视网膜上。

"周延三年前找到我。"丁程鑫喉结动了动，像是有一块石头在上下滑动，"他说能让制药公司把药价压到五万。

我信了，帮他搞垮了当时和星轨竞争的医疗项目。"他突然笑了声，带着点自嘲，那笑声在寂静的办公室里显得有些空洞，"结果药价没降，反而涨了。

后来才知道，他是要那家公司破产，好低价收购专利。"

窗外雨声渐密，雨滴打在玻璃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如同密集的鼓点。

严浩翔想起商业周刊上的报道——三年前某医疗科技公司突然资金链断裂，最终被明远资本以市场价三折收入囊中。

当时他只当是正常商战，现在才品出血腥味，那股血腥气仿佛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上个月周延又找我。"丁程鑫抽回手，从抽屉里翻出张泛黄的缴费单，手指触碰到纸张，那粗糙的质感传递到指尖，"说只要搞垮星轨，就给晚棠用最新的基因疗法。"他把单子推过去，上面"累计欠费37万"的红章刺得严浩翔眼睛疼，那刺眼的红色如同燃烧的火焰。

严浩翔捏紧那张单子，纸角硌得掌心生疼，那疼痛尖锐而清晰。

他突然想起丁程鑫办公室的冰箱——上层全是中药包，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药香，下层冻着半块没吃完的蛋糕，包装上印着"晚棠生日快乐"，那鲜艳的字迹仿佛在诉说着温暖与希望。

"所以你就黑了星轨的测试数据？"他问。

丁程鑫点头："买通了你们测试组的王工。"

"改了竞品的招标书？"

"往明远的邮箱里塞了假数据。"

"雇水军带节奏说星轨的AI误诊？"

丁程鑫沉默片刻，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敲击，发出轻微的声响，"我让人截了段培训视频，配了误导性字幕。"

严浩翔突然笑了。

他想起上周在办公室看到的舆情报告——那些黑帖的话术太漂亮，逻辑漏洞藏得极深，像根软刺扎在舆论里，当时他就觉得，能玩这么阴的，绝不是普通对手。

"现在周延要召开发布会。"他把手机推过去，屏幕上是李晓月刚发的照片：周延站在"星轨抄袭铁证"的背景板前，正在调试话筒，那尖锐的电流声透过手机屏幕仿佛都能听到。

丁程鑫摸出黑匣子，里面周延的声音还在循环："等星轨垮了，再断他妹妹的药——"那声音冰冷而恶毒，如同寒冬里的冷风。

"合作条件。"严浩翔突然说，"我帮你搞到基因疗法的药，你帮我把周延的局拆了。"

丁程鑫抬头，眼底闪过一丝动摇，那眼神中透露出的犹豫如同迷雾一般，"国内没批——"

"我有个同学在FDA当审核员。"严浩翔打断他，伸手碰了碰他后颈的旧疤，那粗糙的触感如同砂纸，"上周刚帮我递了星轨的AI系统认证，顺便问了新药的事。"他从西装内袋摸出张名片，那纸张的光滑质感在指尖流转，"这是药商亚太区负责人，我让助理今晚飞香港，明天中午前能拿到临时进口许可。"

丁程鑫盯着那张名片，手指微微发抖，那细微的颤抖仿佛传递着内心的波澜。

他想起昨晚在医院，晚棠咳得整个人蜷成虾米，那剧烈的咳嗽声如同重锤敲击着他的心，却还笑着说："哥哥别担心，我最近在看渐冻症的最新研究，说不定明年就能......"

"为什么帮我？"他问。

严浩翔没说话，伸手碰了碰他后颈的旧疤——那是十五岁替妹妹顶罪时，在少管所被人用碎玻璃划的。"七年前我在便利店打工。"他说，"有天半夜来了个小女孩，说哥哥在医院，她要给哥哥买退烧药，可钱不够。

我偷偷垫了钱，还多塞了包热乎的包子。"那热乎的包子的温度仿佛还残留在他的记忆里。

丁程鑫猛地抬头。

他想起十五岁那年，妹妹发高烧，他翻遍全身只有二十块，是便利店那个打工的大哥哥塞给他三十块，还往塑料袋里多放了两个包子，说"趁热吃"，那温暖的话语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后来我才知道，"严浩翔的拇指轻轻抚过他后颈的疤，"那个哥哥替妹妹顶了盗窃案，在少管所待了三年。"

丁程鑫的眼眶又热了，那温热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他想起出狱那天，在便利店门口站了很久，想谢谢当年的大哥哥，却只看见"招兼职"的告示。

原来命运早把他们的轨迹，在七年前的深夜里，叠成了一张薄纸。

手机在严浩翔手里震动。

是赵雷发来的消息："周延的'铁证'是前员工李默泄露的测试代码，我这有他和明远的转账记录。"

丁程鑫立刻拨了电话："雷子，把李默的银行流水和聊天记录打包，半小时内发到我邮箱。"他转头看严浩翔，"李默三个月前被你开除，因为他把测试数据卖给竞品。"

严浩翔眼睛亮了："我让人查过，但他删了所有记录。"

"所以周延才敢用这招。"丁程鑫敲开电脑，手指敲击键盘的声音清脆而有节奏，"但他不知道，李默有个习惯——每次收钱都要拍张现金的照片发朋友圈，配文'今天也是努力打工的一天'。"

凌晨三点，严浩翔的办公室还亮着灯，那柔和的灯光洒在桌面上，营造出一种静谧的氛围。

丁程鑫坐在沙发上改发布会PPT，严浩翔靠在桌沿看他——对方垂着眸，睫毛在眼下投出小扇子似的影子，手指在键盘上翻飞，活像只正拆毛线球的狐狸，那键盘的敲击声如同欢快的乐章。

"这里加段时间线。"严浩翔突然说，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咖啡的苦涩味道在舌尖散开，看着丁程鑫，等待他的回应，"星轨的代码完成时间比李默泄露的版本早三个月，足以证明他偷的是旧数据。"

丁程鑫沉思片刻，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然后说道："我加了，还配了区块链存证截图。"

"舆论方面。"严浩翔走到他身后，俯身看屏幕，呼吸扫过他耳尖，带着点咖啡的苦香，那淡淡的香气萦绕在鼻尖，"我让林小满联系了几个医疗大V，他们愿意帮着科普AI医疗的技术逻辑。"

丁程鑫指尖顿了顿。

"还有，周延的录音我让人处理了，重点部分做了降噪，明天发布会后同步发官网。"

"严总效率挺高。"丁程鑫侧头，两人鼻尖几乎碰在一起，那轻微的呼吸声清晰可闻，"不像某些人，上周被黑帖气得摔了三个马克杯。"

严浩翔笑了，伸手揉乱他头发，那柔软的发丝在指尖缠绕，"那是因为有人把黑帖写得太漂亮，我气得不是被黑，是气自己没早认出这只狐狸。"

严浩翔和丁程鑫走出办公室，外面的雨刚刚停歇，街道上还残留着雨水的痕迹，空气里弥漫着清新的泥土气息，他们乘车前往发布会现场，车窗外的景色快速掠过，路边的树木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第二天上午十点，明远资本的发布会现场。

周延刚举起"星轨抄袭证据"的U盘，严浩翔的助理就抱着笔记本冲上台："严总有话要说。"

大屏幕亮起，是星轨代码的时间戳、李默的转账记录、还有周延的录音片段。

台下记者的手机疯狂闪烁，相机的闪光灯如同流星般划过，微博热搜从"星轨抄袭实锤"迅速变成"明远资本自导自演"。

丁程鑫坐在后台，盯着手机里不断刷新的评论——"原来黑帖是周延买的""严浩翔的时间线好锤""丁程鑫是谁？

怎么连李默的朋友圈都挖出来了"。

他勾了勾嘴角，把手机揣进兜里。

下午三点，严浩翔的办公室。

财务总监推门进来，脸色发白，那苍白的脸色如同白纸一般，"明远联合了四家投资机构，原本谈好的B轮融资......"

"全撤了？"严浩翔捏着咖啡杯，指节泛白，那指节的苍白显示出他内心的紧张，"他们说要'重新评估风险'。"

丁程鑫的手机突然震动。

是赵雷发来的消息："查到了，周延找了海外资本做空星轨，下周一开盘......"

严浩翔抬头看他，目光像团烧得正旺的火，那炽热的目光仿佛能点燃周围的空气，"现在需要找新投资人。"

丁程鑫摸出张便签纸，上面是晚棠的字迹："哥哥，严总办公室的绿萝该浇水了，还有，他抽屉里的胃药在第三层。"他笑了笑，把便签折成小飞机扔过去，那纸张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我认识个老太太，她孙子是渐冻症患者。"他说，"她管着国内最大的医疗产业基金。"

严浩翔接住纸飞机，嘴角扬起，那上扬的嘴角透露出一丝希望，"什么时候约？"

"现在。"丁程鑫掏出手机，按下一串号码，那手机按键的触感清晰可感，"她昨天还问我，有没有靠谱的AI医疗项目。"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阳光透过云层洒下，形成一道道金色的光线。

严浩翔望着丁程鑫侧脸上的光，突然想起七年前那个寒夜——他蹲在便利店后巷吃泡面，抬头看见月亮，那清冷的月光洒在身上，突然就有了力气。

而此刻，这只曾经把自己藏在阴影里的狐狸，正仰着头，把月亮指给他看。

手机在严浩翔兜里震动，是林小满发来的消息："丁小姐的药到了，医生说明天就能开始治疗。"他转头看向丁程鑫，对方正对着手机笑，眼尾的泪痣在光里闪了闪，那闪烁的泪痣如同夜空中的星星。

"严总。"丁程鑫挂了电话，"老太太说今晚八点，在云顶酒店顶层见。"他晃了晃手机，"她还说，要带她孙子来——那孩子特别崇拜做AI的哥哥。"

严浩翔站起身，把西装搭在臂弯，那西装的质感在手臂上摩挲，"走。"他说，"让他们看看，什么叫星轨的技术，什么叫......"他顿了顿，目光落在丁程鑫后颈的旧疤上，"什么叫，狮子和狐狸一起，能掀翻整个猎场。"

电梯门打开时，夕阳正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那长长的影子在地面上延伸。

丁程鑫先走出去，严浩翔跟在后面，看着对方微卷的发梢被风掀起，那轻柔的风声在耳边低语，突然伸手勾住他后颈，在他耳边轻声说："今晚要是搞不定，我就真把你绑在办公室喝中药。"

丁程鑫回头，眼里有笑，那明亮的笑容如同春日的阳光，"严总这是......公报私仇？"

走廊尽头的窗户透进光来，把两人的影子叠在一起，那重叠的影子仿佛象征着他们紧密的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