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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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桐叶簌簌擦过玻璃窗，源握着铅笔的手顿在半空。调色盘里的群青颜料已经干涸，像极了那年夏天补习班窗外褪色的天空。

同学会包厢的喧闹声似乎还在耳膜震动，他低头望着素描本上未完成的轮廓——二十七岁的王俊凯穿着剪裁合体的深灰西装，袖扣在吊灯下折射出冷冽的光，可当他转头的瞬间，眼角那颗泪痣依然与十八岁时别无二致。

"你还要躲多久？"

沾着雨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时，源差点划破画纸。旋转椅吱呀转过四十五度，王俊凯斜倚在画室门框上，领带松垮地挂在脖颈，西装外套搭在臂弯，潮湿的额发扫过眉骨。

"王总走错地方了吧？"源用美工刀削着炭笔，刀刃刮擦声在雨夜里格外清晰，"顶层酒会厅在..."

"原来那幅画你一直留着。"王俊凯径直走向画架，指尖抚过钉在软木板上的素描。泛黄的纸页上，穿校服的少年趴在课桌睡觉，阳光穿过他睫毛在鼻梁投下蝶翼般的阴影，右下角铅笔标注的日期是2015年6月17日。

空调出风口嗡嗡作响，周源闻到雪松混着雨水的气息越来越近。当他反应过来时，王俊凯已经撑住旋转椅扶手，温热的呼吸拂过他耳后那块敏感皮肤："当年你说要给我的生日礼物，就是这个对不对？"

雨点突然急促起来，砸在玻璃穹顶上如同散落的珍珠。源看见王俊凯白衬衫第二颗纽扣泛着冷光，和记忆里那枚在自习课上滚过地板的贝壳纽扣渐渐重合。那是高二期末考前最后一周，他弯腰去捡时，王俊凯球鞋上松开的鞋带正轻轻扫过他手背。

"王俊凯你疯了？"源猛地后仰，画架被撞得摇晃不止，"华建的并购案..."

"我推了明天早会。"王俊凯抽走他指间的2B铅笔，在素描本空白页快速勾画。笔尖沙沙划过纸面，渐渐显现出两个穿校服的少年——高个男生弯腰系鞋带，手指缠绕着纯白鞋带，而抱着数学书的男生别过脸，耳尖红得像是要滴血。

源感觉喉结被什么温热的东西碰了一下。王俊凯的钢笔不知何时滑进他衬衫领口，金属笔帽顺着锁骨线条游走，在第七颗星星形状的胎记上轻轻一按。

"当年这道题，"钢笔尖停在素描中数学书翻开的那页，"我故意写错最后一步，教导主任才会安排你当我的补习老师。"笔帽突然转向，在源喉结下方戳出个蓝墨水小点，"你盯着我解题时，自动铅笔在草稿纸上戳了二十七个洞。"

暴雨冲刷着落地窗，源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震得画架都在颤动。王俊凯从西装内袋掏出个透明密封袋，斑驳的玻璃瓶碎片在灯光下折射出七彩光晕——正是他今早亲手埋进母校梧桐树下的时光胶囊。

"十七岁的源在信里说..."温热指尖抚上他后颈，王俊凯声音突然暗哑，"等我们都成为厉害的大人..."

惊雷劈开夜空，源在雪崩般的心跳声里闭上眼睛。雨声忽然变得遥远，唇上落下一片带着薄荷气息的云，钢笔滚落在地的声音像是从海底传来。他颤抖着抓住对方松开的领带，在倾盆大雨的帷幕里，终于听见十八岁那年的蝉鸣穿越盛夏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