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灰青色的光像一层湿布盖在废墟上。
林渊睁着眼，腕表提示【06:00】。他只浅眠了四小时，却像重启过的机器，清醒得发冷。屋顶的夜风把书页刮得"哗啦啦"响——那本《小王子》被女孩落在栏杆边。
他拾起书，随手翻开，扉页上有褪色的钢笔字：
> "Toutes les grandes personnes ont d'abord été des enfants. ——Antoine"
（所有大人都曾经是小孩。）
林渊盯着这行字看了两秒，把书塞进背包。文学救不了命，但线索可以。
他翻身下楼，脚步轻得像猫。
一楼大厅，月光早已隐去，女孩却还在。
她抱膝坐在翻倒的书架夹缝里，呼吸均匀，嘴角带着泥渍，竟似睡着了。
林渊在距离五米外停住，右手五指虚握，火焰贴着掌纹悄然升起。高温让空气抖动，映出女孩纤细的轮廓。
"别装。"他开口，声音压得极低，"你脚上没有裂口，废墟走一夜却一点血味都没有。"
女孩的眼睫颤了颤，睁开，瞳孔在昏暗里闪过幽蓝光晕，像猫反光，却比猫更冷。
"我闻不到你的心跳。"林渊继续道，"十秒前我故意把火焰调到一千度，正常人的耳后动脉会扩张，出汗，但你——"他指了指对方额角，"皮肤湿度零变化。"
女孩歪头，像在好奇，也像在计算。
下一瞬，林渊眼前一花。
对方原本蜷缩的影子骤然拉长，灰尘被气流卷起，"嘭"地一声闷响——他胸口挨了重击，身体倒飞出去，撞塌一截水泥墙。
火焰熄灭，灰尘弥漫。
林渊半跪在地，左手捂住肋骨，指缝渗出鲜血；右手迅速掏出口袋里的玻璃珠大小的金属球——高碳钢轴承，这是他惯用的"冷兵器子弹"。
"目标速度：至少每秒三十五米。"他咬牙记录，耳内嗡鸣，却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
女孩站在三米外，低头看自己纤细的手臂，像在审视刚获得的新工具。她脚尖点地，没有半点声响。
"体重大约四十公斤，却能爆发四百公斤以上的冲击。"林渊咳出一口血沫，笑了一下，"不错的能力。"
女孩眉梢微动，第一次开口，声音带着生涩的电子颤音：
"你——复制？"
林渊瞳孔骤缩。这是他最大的秘密，除了自己，没人知道异能名称。
女孩抬起右手，五指虚握——"嘭！"空气里炸开一圈肉眼可见的波纹，像有无形巨锤砸向林渊面门。
林渊侧身翻滚，水泥地面被砸出直径半米的凹坑。他趁势甩出两枚钢轴承，分别瞄准对方眉心与膝盖。
轴承飞到半途，突然像被看不见的手攥住，"叮"地悬停，随即以更快速度倒射回来！
林渊猛地后仰，钢珠擦着脸颊飞过，撕开一道血槽。他舔了舔唇边的血腥，眼神亮起狩猎的光。
"原来如此，能力是'矢量反弹'？不，更像——'动能操控'。"
他迅速在脑海检索昨晚写下的观察记录：
> 1. 未见她出汗、心跳；
2. 移动速度远超人类极限；
3. 接触面无震波回馈，说明反作用力被转移。
结论：对方能把自身产生的或外界施加的动能"储存"并"重定向"，上限未知，但身体依旧是物质结构，需要消耗能量。
——只要打断她的"能量链"，就能赢。
林渊右手一翻，"噗！"火焰从掌心窜起，却不是赤红，而是苍白带蓝——他把氧浓度降到极限，使燃烧效率下降，温度骤降，形成大量一氧化碳与未燃碳粒。
黑灰色烟幕瞬间填满大厅。
女孩明显顿了一下，脚步后移，似在判断气流。
林渊屏住呼吸，左手掏出一只塑料小瓶，拧开——高浓度乙醚与酒精混合液，他仰头灌下一口，随即俯身，把剩余液体泼在地面，火焰扫过，"轰！"火浪贴着地面卷向女孩。
高温蒸发出乙醚气体，与一氧化碳混合成易爆气团。
"嘭——！"
爆炸掀起炽热狂潮，整面墙体被掀飞，图书馆屋顶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
林渊提前两秒跃起，借冲击波滚到窗边，背部灼痛，却咧嘴笑了。
烟尘散尽，女孩站在焦黑凹坑中央，校服被烧得七零八落，露出底下银白色"皮肤"——那不是血肉，而是一层细密金属鳞甲，像液态记忆合金，在火光里流动幽蓝纹路。
她低头看胸口，鳞甲出现蛛网裂痕，幽蓝光芒从裂缝透出，一闪一闪，像心跳，也像警告灯。
"果然不是人类。"林渊吐掉血沫，"是'构造体'，还是'意识载具'？"
女孩抬头，瞳孔蓝光骤亮，周身空气扭曲成肉眼可见的漩涡——所有残存火焰被瞬间抽离，化作数百条火线涌入她体内。
林渊眼神一凛：对方在"吞噬"能量！
下一秒，女孩抬手对准他，五指张开——
"轰！"
所有被吸收的火焰以三倍速度倒卷而出，化成一道炽白光柱，眨眼便至！
林渊只来得及交叉双臂，火焰吞噬了他的视野，皮肤发出"滋啦"焦响。
然而光柱在距离他面门半米处突然偏折，像被无形镜子反射，"嘭"地击穿天花板，留下焦黑孔洞。
女孩愣住。
林渊也愣住。
他低头，看见自己左臂外侧，一块皮肤正泛起淡银纹路——和女孩身上的金属鳞甲一模一样，只是颜色更暗，范围只有巴掌大。
【接触确认。】
【能力解析中……】
【动能操控·伪（三阶）：可复制】
【复制时间：72小时】
【当前能力槽：1/3】
脑海深处，冰冷提示音如期而至。
林渊终于明白——刚才爆炸瞬间，一块带血的混凝土碎片擦过女孩肩膀，又划伤了他。血液与金属碎屑完成了"接触"。
他复制了对方的能力，并在生死关头被动释放，偏转了光柱。
"……谢谢。"林渊抬头，冲女孩露出一个真诚的笑，"你的异能，很好用。"
女孩却像被踩到尾巴的猫，第一次露出慌乱，脚步踉跄后退，鳞甲裂缝扩大，蓝光急促闪烁。
"你——不该——复制——"她声音断断续续，像磁带倒带，"核心……过载……"
"咔啦"一声脆响，她胸口裂开一道口子，露出里面精密到令人眩晕的机械结构：微型齿轮、光纤、跳动的水晶核心。
林渊眯眼，那水晶呈多面体，内部封存着一滴鲜红液体——像血，又像浓缩的能量源。
女孩痛苦地跪倒，指尖颤抖，似乎想合拢胸口的裂缝，却力不从心。
林渊深吸一口气，压下浑身灼痛，缓步靠近，在距离两米外停住。
"你是谁？"他问。
女孩抬眼，蓝光逐渐黯淡，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失败……品……编号……β-04……"
"谁制造的？"
"……赫……尔……墨……斯……"
林渊心头猛地一跳。
那是三年前坠入太平洋、带来X因子的陨石名字，也是一切灾变与异能的源头。
他还要再问，女孩却猛地抬头，残存蓝光化作尖锐脉冲，"嗡"地扩散！
林渊只觉脑海被钢针贯入，剧痛之下，他跪倒在地，鼻血狂涌。
女孩用最后力气嘶声道：
"别……相信……记忆……"
"砰——"
水晶核心炸裂，化作漫天蓝色光屑，像一场逆向的流星雨。
光芒消散后，原地只剩一具失去动力的金属躯壳，胸口空洞，齿轮停止转动。
林渊喘息良久，爬过去，从残骸中捡起一块指甲盖大的水晶碎片。
碎片里，那滴鲜红液体仍在微微荡漾，像有生命。
【高能聚合体：未知】
【用途：未知】
【风险：未知】
林渊抹去鼻血，把碎片收进金属盒，贴身放好。
他抬头望向破窗外，晨曦彻底亮起，废墟之城在金光中沉默矗立，像一头刚醒的巨兽。
"赫尔墨斯……"他喃喃重复这个名字，眼底燃起久违的求知欲，也带着更深的警惕。
世界比他想象的更复杂。
异能不是天赐，而是某种"产品"。
女孩不是人类，却提醒他"别相信记忆"。
——记忆都能被篡改，还有什么是真实？
林渊不知道答案。
但他知道，自己刚刚获得了第二种能力：
【动能操控·伪（三阶）】
剩余时间：71小时59分。
以及，一个必须追查的新目标：
> 找出"赫尔墨斯"的真相，
弄清楚自己复制的极限，
然后——
活下去，记住自己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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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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