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岁年再回房间之后,换了短袖,靠在反锁的门上,静静的站着 他的右手手臂,还有左手小臂上,都缠满了绷带……
她确实是一个石家人,但随母亲姓,家里人并不欢迎她,却对外说:
女人在我们家是平等的,他们应该有等同的地位,所以子随父姓,女随母姓。
在这个家里,只有他的二哥能看得见她,就是石行秋,并且和她玩。
但她却被要求对外展示最好的一面,说家里很好,在外人眼里,她高高在上,成绩优异,长相可爱,阳光开朗,什么都很好,也只有别人在的时候,父母才会“爱”她。
在家里,她只是一个透明人,偶尔问一下,生活费够不够,还有学习情况,方便对外说话。
十岁那年,她不堪重负,把自己锁在房间里面,割喉自刎。
好巧不巧,石行秋当时感觉她不太对劲,发现得及时,挽回了她的生命,并且去看了心理医生。
之后,父母对外称,他在厨房里面,家里面的刀不小心滑落,割伤了她,带她去看心理医生,只是怕她留下什么心理阴影。还真够假的。
在那之后,石行秋就更粘着她,不让她做过格的事情,挽着她的手。
她说:“我手上有疤,有死肉,脖子上也有一个很深的伤口,很吓人,对你不好……”
石行秋依旧笑盈盈的,掏出早就准备好的绷带,很细心的、轻柔的,给她所有有疤的地方都缠上了,还在结尾处系了个可爱的小蝴蝶结,做完一切之后抱了抱她,亲吻她的额头,在她耳边很轻的说:
“我不怕,可我害怕你怕,你介意,我可以帮你缠上,这样就没事了。”
她全程都没有动,呆愣愣的、乖巧的让他给她缠上绷带,心里是说不上来的酸涩。
在缠完之后,她晃了晃,撇嘴说:“不舒服。”
石行秋愣了一下,转而又笑笑说:“那就放下来吧。”
“不用了……麻烦……”
……
她冷静了一会儿,打开空调,等全身都凉下来以后爬到了床上。床不算太大,但她实属有些太瘦了,显得床很大,有点像火柴人躺在床上。
然后安岁年侧躺过来,打开手机聊天软件,网名为朝朝暮暮的置顶网友,发来了很多条消息。
朝朝暮暮:我回家啦~
朝朝暮暮:你今晚也很晚才上线吗?
朝朝暮暮:哎,我和你说,我爸妈有急事,出国谈生意了,所以我转到恒江市第二中学了,我记得你不是也在这吗?那我们是不是可以奔现了?!
朝朝暮暮:我现在在我表哥家,他叫夏胜,没办法,只能来投靠我表哥了
……
安岁年看到这些消息,有些发愣,真的是她…朝暮暮。
朝暮暮是今天转来的插班生,成绩不错,长得也很好看,但性格不大好,有大小姐架子,家里挺有钱的,好像还和夏胜有点联系。
今天在上班会课之前,班里的小灵通已经爆出了有插班生要来的消息,听说来头不小,脾气不好,但人很好看,一来就是一般,成绩很好,而且她……是真的校霸。
上课铃响了,大家坐回到位置上。
很快,班主任来了,身后还跟了一个女生,长相的风格偏酷,但很美,表情一脸淡漠,好像现在的主角并不是她。披着的头发到手肘的位置,头发上还有一个紫色的蝴蝶发卡,气质很强。
“她叫朝暮暮,刚转来的插班生,以后是我们班里的一员了,大家欢迎一下。”班主任介绍道。
话音刚落,班里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可安岁年却慌了,她突然感觉好害怕,这人和她网恋对象的女朋友名字和长相都一模一样,但感觉上,这完全是两种人。从另一方面出发,某种意义上来说,她并不想与之相认。
安岁年慌忙取下自己头上的紫色蝴蝶发卡,那是她对象寄给他的,要她一直带着,是一对的。
她低着头,用刘海盖住她的脸,希望自己不被看见。
但朝暮暮并没有在意班上的人,径直走到了离安岁年不远的空位置坐下,连个眼神都没有分给她。
她真的想太多了。
下课后,朝暮暮在老师走后,突然暴起了。她猛地一拍桌子,身体往后靠到椅背上,说:
“听好了,我叫朝暮暮。没事,别找我麻烦。我家不缺钱,也不缺地位。我以前也确实当过校霸。我知道你们有些人会因为这个抹黑我,声明一下,我不收保护费。懂点格斗技巧,看谁不爽就打谁,别惹我就行。”
语气慵懒,但威慑力十足。班里静了许久。
安岁年安慰自己,她没和对象说过自己的真名,只发过一张自己模糊的侧脸照(还是朝暮暮求了好久才发的),而且朝暮暮也不一定真的是朝朝暮暮。
万一只是重名,万一只是又重名,又长得像呢?
之后有同学小心的去和朝暮暮搭话,她也会语气很冷淡的回一下。
结果……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你头上的蝴蝶发卡好好看啊,和安岁年的好像。”
朝暮暮微妙的顿了一下,问:“你前面说谁?”
“就是学习委员,叫安岁年。”说着还指了指她的位置,说:“喏,就在那。”
安岁年心跳停止了一下,后又猛烈的跳动着。
朝暮暮起身走向那里,要她平常可都是直接喊人过来的。
桌面被敲了两下,安岁年下意识的抬头看了眼,在对上那张盛世美颜后,又猛地低下了头,心跳漏了一拍。
“有……有什么事吗?”因为上次刀刺伤了声带,虽然伤的不重,但是没办法很大声的说话,现在声音和小猫似的。
朝暮暮越发肯定自己内心的那个猜测,语气比刚才明显缓和了许多,就像平常和自己对象打电话那样的声线,轻声说:“请问,你的发卡能借我看看吗?”
安岁年鬼使神差的、很听话的递给了她,递出去的一瞬间,她就后悔了。
她拿在手上仔细瞧了瞧,语气略带笑意,问:“哪里买的呀?”
“……网上看着很好看,就买了。”
“……价格不低吧?”
“嗯…嗯……”安岁年害怕极了,一直低着头。
旁边有人帮忙开口说话:“她是石家的小女儿,贵点也买得起,但她的喉咙有点问题,所以声音很小。”
朝暮暮没有理会那个人,打量着手里的发卡。
她的是他给她对象挑了好久的,只能定制,虽然确实有可能会定制到同款,但他当时直接就寄出去了,没有仔细见过另外一对,所以实在是不清楚。但只感觉好像就是。
安岁年当然也知道,这很贵,她特地去找了一下的,那个定制的店铺,他也做了一个更贵一点的紫红色的玫瑰花项链。
两条项链是用纯银做的,链条是叶子形状的,上面微微有些绿色。玫瑰花吊坠的形状是玫瑰花的俯视,上面镶有紫红色的小碎钻。但中间有几个细微的小孔,在光照的一定比例下,她的可以印出“暮❤︎岁”的影子,而朝暮暮的是“朝❤︎安”。
朝暮暮当时收到的时候都高兴疯了,傻笑了好久。
但此时,她问安岁年:“你的网名叫什么?”
“……年年岁岁。”这是安岁年的大号,用来面对大家的。
朝暮暮当即发疯了一样,将发卡用力摔在地上,摔成了四节……
“下次别买这个了,我回头发钱还你。”语气很冷,说完回去了。
啧…白高兴一场。
安岁年吓得浑身颤了一下,然后又小心的将蝴蝶碎片捡起来,默默的想要将其拼好,眼眶里盈满泪水,却努力不让它掉下来。
看到她捡起来后,朝暮暮又猛地回头,将安岁年手上的碎片抢过来,精准投进了垃圾桶里。
……
大家各自沉默着,谁也不敢说话,这两个人他们可一个都惹不起。
眼泪终究还是落了下来。
哥哥,你说的没错,也是用来装眼睛的,装不出眼泪,所以我憋不住眼泪,要哭出来的。
今天,她不再像往常那样,温和的和别人谈话,只是一个人安静的坐了一天。
班里的人都很震惊,这两个人之间是有什么过节吗?他们可没听说过。
晚上,安岁年主动帮人倒垃圾。她独自一人,啜泣着,蹲在垃圾池旁边,翻找着恶臭的垃圾,将摔成四节的蝴蝶发卡,一节一节的小心拾起来收好,捡完后快速将垃圾扫进了垃圾池里,又去水管边洗,想去掉身上的臭味,再疯狂朝银杏树小道那个地方跑去。
卡好时间,在快到的时候,用冷水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假装的很好,一如往常那样,走到石行秋那里。
她不希望他担心他,但是她也渴望他从小细节中,发现并安慰他。
安岁年一次性回完了那个人的所有消息。
年岁平安:嗯,那个学校是最好的初中了,你成绩还怪好的嘞,不过我也转走了,太不巧了,唉,太可惜了……
网上和现实中的差距还是有点大的。
那头在看完消息之后,立马打了一个电话过来,安岁年调整好状态,接了。
“喂~听得到吗?”那头问。
“嗯,我听得到。”
“哎,我和你说,我们班上有一个和你长得很像的女生,也有一个和你一模一样的发卡,我差点就认错了,差点就把他当成你了。”那人的语气刚开始有些激动,后面又有些惆怅—和朝暮暮一样的声音。
“哦?那挺巧的,你觉得……她怎么样?”
“嗯……有点内向,声音很小,长得比较可爱,不过没你好看,听同学说了,他的事完全就是讨好型人格,性格怪怪的。”
“哈哈,正好可以替我陪着你。”
“我才不要,就她?不可能!”
“……哈哈,好吧。”
聊了会儿后,她们就挂了电话,准备睡觉了,在睡觉之前安岁年走到了窗台前,那里有两盆血红色的玫瑰。她解下了自己左手的绷带,开始了她的行动,而窗台上那两盆血红的玫瑰在月光下熠熠生辉,等事情结束之后,她打开书柜,里面一半是书,一半塞满了酒精绷带。
玫瑰标本(番外)—安岁年
一朵玫瑰,盛开在了春天,但它开在的地方似乎并不欢迎它……
它的花瓣和枝叶一点一点的掉落,它渴求死亡,但却有几滴水控制住它,让她不那么轻易的死去。
等到夏天,它暴晒在阳光下,露出它最好的一面,供人们观赏,遥不可及。
到了秋天,它依旧盛放着,它不理解。
周围的事物都慢慢的凋亡了,它却没有死亡,他觉得,这是上天给它的眷顾,也有可能意味着,他度过了这次秋天和冬天,它就能解脱了。它就能盛开在更美好的地方,更欢迎它的地方。
到了冬天,它感觉到非常的寒冷,望着一望无际,望不到头的冰天雪地,莫名有一种绝望,但也莫名有一种坚持。
熬过了漫长的冬日,它迎来了春日的曙光……
但是……它并没有重新长出花朵,它仍旧是原来的它,它改变不了,它什么也做不了,它依然在那个很讨厌他的地方。
后来,它渐渐的发现,它早就被做成了一个玫瑰标本,供人观赏,永不凋亡,这就是它的命运……
她是个玫瑰花标本,有着名不副实的外表,展现给外人,她最好的一面,从而去赞扬制作这个标本的人手艺高超……
这就是她,年年岁岁不平安的—安岁年。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作者年更这件事,我写的有手稿的!!!我尽力不偷懒,有空给你们腾上来,也希望你们能喜欢我所想出来的东西,欸嘿,由于我们学校过于恶心,一个月才放一次假,所以等着下个月我来给你们更新叭,嘿嘿,剧透一点点,关于我想搞咱们小睡莲的眼睛,然后遭到我朋友的强烈谴责,所以我不得不改变一下策略,然后突然就不想改了,眼睛迟早我都是要动的,不然她毁了我一条线的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