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尼黑新城区殡仪馆的玻璃花房内,谢淮星正在给新到的白玫瑰修枝。晨光透过玻璃穹顶洒在他左手的婚戒上,戒圈内侧刻着"J&I 1943-∞"的暗纹。这是他三年前在旧货市场收到的古董戒指,当时卖家神秘地说这是"时间旅行者的遗物"。
风铃轻响,谢淮星抬头时剪刀差点划破手指。穿驼色风衣的男人正举着老式胶片相机,镜头对准他修剪花枝的双手。逆光中看不清来人的面容,唯有银灰色长发像流淌的水银垂落肩头。
"死亡不是用来观赏的表演。"谢淮星脱口而出,说完自己都愣住了。这句话仿佛深埋在基因里的条件反射,连尾音颤抖的频率都恰到好处。
男人放下相机的动作像是被慢放的电影画面。当他的面容完全显露在晨光中时,谢淮星听到胸腔传来机械重启般的轰鸣——那颗移植的人工心脏正在疯狂泵送蓝色冷却液。
"但生命值得被记录。"周砚深举起怀表,表链上缠着半片水晶樱花瓣,"比如这束透过玻璃顶棚的光线,刚好落在你睫毛上的样子。"
殡仪馆的恒温系统突然故障,谢淮星后颈渗出细密的汗珠。他看见男人的风衣内袋露出半截泛黄的照片,上面分明是自己穿着黑色风衣在街头工作的侧影,可那照片的边角磨损程度至少超过三十年。
"您预约了殡葬服务?"谢淮星用工作夹板挡住发颤的手指,档案页上浮现出不属于自己的记忆碎片:穿白大褂的教授在樱花树下调试怀表,雪地里相扣的十指凝结成冰雕......
周砚深突然越过工作台握住他的手腕。皮肤相触的瞬间,谢淮星的人工心脏迸发出紫色电弧,殡仪馆所有电子屏同时闪现"ERROR 1943"的警告代码。
"这次我不会再让怀表停下。"周砚深将樱花瓣放进他掌心,花瓣上的脉络竟是微缩的衔尾蛇图腾,"我们的时间,从今天开始重新流动。"
窗外传来孩童的惊呼。庭院里那株移植后从未开花的樱花树,此刻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绽放出双色花蕾。每朵花都呈现出奇妙的量子态,在紫水晶与银白之间不断坍缩。
谢淮星忽然轻笑出声。他反手扣住周砚深的手腕,指尖准确按在七十年前约阿希姆中弹的位置:"教授,您白大褂第三颗纽扣系歪了。"
殡仪馆顶楼的古董钟突然鸣响。当第十声钟声消散时,谢淮星无名指的婚戒已经变成双环相扣的形态,内侧新增的德文刻着"时间开始于相遇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