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一位叔公凑过来看了一眼,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什么?仲麟……他自请让位了?”
他们腹中早已备好了无数的家国大义、慷慨陈词,甚至连仲麟若是不从,他们该如何软硬兼施、步步紧逼的后手,都已盘算得一清二楚。
卯足了劲,蓄满了力,结果一拳挥出,却结结实实地打在了一团棉花上。
魏劭这干脆利落的一手,反倒衬得他们这些做叔公的,活像一群上蹿下跳、急着夺权的恶人。
“咳……也好,也好。”有人松了口气,干巴巴地笑了两声,试图缓和气氛,“仲麟倒是识相,给我们省了不少麻烦,免得伤了族中和气。”
三叔公脸色铁青,将那封陈情书“啪”地一声拍在桌上,震得茶杯都跳了一下。
他既早有此意,为何不提前与他们通个气?早说一句,他们何至于费这番功夫!
“他轻轻巧巧脱了身,倒是把我们几个老家伙架在了火上烤!此事若是传出去,世人会如何看我等?一群倚老卖老,威逼侄孙退位的忘义之辈!”
“三哥何必动怒。”一个胖些的族老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仲麟自己愿意,旁人还能说什么?剩下的,不过是去太夫人那儿禀告一声罢了。”
“不错。”另一人也附和,“阿棠也是她的亲孙女,家主之位左手倒右手,都是魏家的人。太夫人她老人家深明大义,想必会体谅我等的苦心。”
“有太夫人点头,谁还敢嚼舌根?”
听到这话,三叔公气极反笑,“原来你们还知道,此事要禀告太夫人!”
他缓缓扫过众人,“你们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太夫人是何等人物,你们都忘了?”
那可不是个任人揉捏的寻常后宅妇人。
她自嫁进魏氏起,便跟着老君侯南征北战,身上功勋不比谁少,在族中威望极重。
老君侯辞世,新主年幼,内有魏典这等豺狼虎视眈眈,外有边州强敌蠢蠢欲动。
正是太夫人忍着丧夫丧子的悲痛,挺身而出,一手持枪,一手安抚族人,以雷霆之势稳住了摇摇欲坠的巍国,亲手将魏劭扶上了家主之位。
“太夫人待我魏氏没得说,我们呢?一声不吭,就把她最疼爱、亲手扶起来的孙儿给换了。”
“若是我们能劝得仲麟让位,有商有量,场面上过得去,太夫人或许还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现在!”三叔公指着桌上的陈情书,声音陡然拔高,“仲麟大张旗鼓派人送来这东西,在太夫人眼里,这和我们拿着刀子逼他妥协有什么区别!”
方才还满不在乎的几位族老,额上已经见了汗。
他们这才意识到,仲麟不是识相退让,他是直接掀了桌子。
太夫人再如何好性子,也是要怒的!
三叔公看着他们煞白的脸色,疲惫地坐下,拿起那封信,仿佛有千斤重。
“现在,你们谁去向太夫人‘禀告’这个好消息?”
几位族老面面相觑,无一人敢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