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州永骆的旷野之上,朔风卷起了漫天尘沙。
十五万大军集结,无数面代表着各路诸侯的旌旗在风中猎猎作响,招展的旗面翻涌,却像是被无形之墙隔开的林海,色块分明。
营帐与营帐之间,隔着远超寻常的距离,泾渭分明。巡逻的兵士也只在自家的地界内走动,警惕的目光时不时扫向所谓的盟军。
中军大帐之内,几位主要的话事人正围着一方案几,案上铺着巨大的羊皮舆图。
“乔越那边怎么还没动静?”一个满脸横肉,性子急躁的边州陈氏旁系将军,重重一拳砸在案上,“他再不动手牵制,等魏仇的主力全部压进衆州,我们都得玩完!”
“陈将军稍安勿躁。”坐在主位上的,是此次联军名义上的盟主,衆州州牧。
“磐邑城防坚固,又有魏劭的亲信精兵镇守,本就不是那么好攻克的。乔越为人一向谨慎,想来是在等待一个万无一失的良机。”
“乔越?为人谨慎?”那陈将军哼了一声,满脸不屑,“我看是他乔氏又想旧事重演,行那临阵脱逃、背弃盟友之举,想等我们和魏仇拼个你死我活后,他好坐收渔翁之利!”
大帐之内,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尴尬,因为陈将军这番话,何止是在骂乔越,更是将他们所有人心底最深处的算计都掀了出来。
这所谓的联军,不过是一群各怀鬼胎,随时准备在背后捅刀子的乌合之众罢了。
与衆州营地里的剑拔弩张不同,焉州州牧府内一派平和。他们口中那个谨慎的乔越,此刻正在悠闲地品着新茶。
乔越放下茶盏,看着面前一脸焦色的臣属,淡淡问道:“衆州那边又来催了?”
“回主公,已经是第三封加急信了。”臣属躬身道,“我们再这么按兵不动,怕是……”
“怕什么?”乔越轻笑一声,捻起一块糕点,“怕他们调转枪头来打我?给他们十个胆子,他们敢吗?魏侯的大军就在西边,他们敢分兵?”
臣属喉头滚动了一下,却一个字也不敢回答,只是额角渗出的冷汗更加密集了。
乔越施施然站起身,踱步到轩窗边,目光投向巍国渔郡的方向,眼神变得悠远起来。
“世人都说我乔越是个无能之辈,比不得父亲。可他们不知道,我这辈子做的最对的一件事,就是生了个好女儿,还有个好侄女。”
他语气里带着几分自得,“我女儿大乔,乃是博崖之主、当世猛将比彘的妻子。我侄女小乔,更是巍国女君,是魏仇的嫂嫂。”
“就算是巍国换了君侯又如何,无论是看在小乔的情分上,还是看在我那女婿比彘的面子上,巍国都不会与我焉州轻易交恶。”
“魏仇那是什么人?弹指间便取了西北疆土,如今又得了巍国。这天下,已是她的囊中之物。跟着一群将死之人去对抗天命,那是蠢货才会做的事。”
“传我命令,大军即刻向南开拔,进驻亭崖,但不是为了攻打磐邑。”乔越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是为巍国,守住东面的门户。”
臣属浑身一震,骇然失色,“主公三思!亭崖对面便是边州尹阳了……”
乔越打断他,浑不在意地摆了摆手,“边州又如何?如今的大势便是巍国无人可挡。”
所谓的联军?
早在他们这群蠢货密谋结盟之前,他焉州与巍国,便已是盟友!
翌日,当乔越倒戈,陈兵亭崖与边州对峙的消息传到衆州联军大营时,整座营地瞬间炸开了锅。
方才还在为主帅之位争得面红耳赤的几位将军,此刻都铁青着一张脸,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了那个乌鸦嘴的陈将军。
真让他那张臭嘴说准了!
他们都成乔越送给魏仇的投名状了!
陈将军一脚踹翻了面前的案几,目眦欲裂。
“乔越!”
“我*你祖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