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里闷得厉害，只有那细微的、压抑不住的抽噎在晃动中起伏。
刘琰坐得笔直，像根戳在地上的木桩，浑身都不自在。他宁可去面对成千上万的敌军，也不愿对着一个女人的眼泪。
许久，那声音渐渐停了。
苏娥皇抬起头，眼睛肿得像两颗核桃，可那双眸子里的死气，却被泪水冲走了不少。
她攥着那块麻布巾，没有去擦脸颊上的泪痕，而是举起来，用力地在自己额间擦拭。
那块布巾几下就把她额头的皮肤磨得发红，可随着她的动作，那与生俱来的牡丹胎记，竟慢慢地淡了花了，最后被布巾彻底抹去。
额上干干净净，再无半分痕迹。
刘琰的眼睛倏地睁大了。
他盯着那块光洁的额头，像是头回见到什么稀罕物事，嘴巴微张，半天没合上。
他想过那所谓的命格许是假的，却从未想过，连这与生俱来的胎记，竟也是假的。
他这副呆愣的样子，实在有些滑稽。
苏娥皇看着他，那点残存的悲戚被冲散，竟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刘琰也干巴巴地笑了一声，移开视线。他清了清嗓子，恢复了那副公事公办的腔调。
“我已派人送信给主君禀报你的事。若你愿意，我可分一队人马，护送你去找主君。”
苏娥皇摇了摇头。
她将那块湿透的布巾叠好，放在一边，声音里透出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我想留下来，跟着将军攻打边州。陈滂欠我的，欠我夫君的，我想亲眼看着他偿还，也想……为自己挣一份功绩，谋一份未来。”
“军中无戏言，战场非儿戏。”刘琰沉声道：“此事我做不得主，需得主君亲自允准。”
苏娥皇并不强求，“我只要跟在将军身边便可，主君允准之前，我绝不给将军添乱。”
她把姿态放得很低。
刘琰看着她那双只剩下坚定的眼睛，沉默了片刻，终是点了头。
就在这时，马车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将军，魏枭将军已带人马到了城外。”
刘琰站起身：“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下了马车。
巍国翰郡。
魏仇看着手中来自刘琰的信报，修长的手指在案几上轻轻敲击着，心中有些意外。
信上详述了苏娥皇如何带着三万精兵与刘琰汇合，又如何眼看着苏家逃出城的全过程。
她当初让苏娥皇安分待在渔郡，不让她回边州，便是算到陈滂必然会对她下手。
未曾想，她待陈翔竟真有几分真心，独自回了边州，又从陈滂手中逃脱，还上了战场。
想起原主那一世，苏娥皇带着薛泰与五万精兵投奔了刘琰，两人合力差点打穿魏劭。
魏仇想了想，便给刘琰回信，让他将苏娥皇带在身边多教一教。
比起当个栓条狗都能做的州牧。
魏仇还是更愿意看到苏娥皇凭借自己的能力，为自己拼搏一份别人夺不走的事业。
处理完翰郡事宜后，魏仇又定下了接下来的计划。比彘终于能派得上用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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