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柔一案看似简单。
但仔细一看,此事跟安阳侯府、宋国公府都有牵扯,重点还是皇上赐婚。
霍知府在官场里浸淫了半辈子,怎会不明白其中的利害,哪里敢掺和进去?
查,就要得罪人。
不查,就是失职。
他磨磨蹭蹭地拖着,无非是想将这烫手的山芋丢给安阳侯府,最好是由他们自己内部查清,给他霍家留条活路。
可他没想到,安阳侯府也不中用啊!
送嫁队伍就在府里住了四天,上百号人,竟无一人前去盘问。
你不审,你倒是早说啊!
好在燕迟也知道霍知府的为难。
应下了此案的后果他一力承担。
事实证明,有了燕迟的准话,霍知府的办案效率高得惊人。
一夜之间,送嫁队伍上百号人被提审了个遍,供词都堆了半尺高。
结果与云倾猜想的相差无几。
宋柔被宋国公发现有孕后,为保家族颜面,身边伺候的人被换了个干净。
出嫁时,为了不让丑事传到荆州,那些下人又被换了一拨。
新换来的仆妇丫鬟,都是从外头牙行刚买来的,对宋国公府自然谈不上半分忠心。
驿站那一夜,魏言之在林中杀了宋柔,命亲信拖住护卫,趁乱将尸身运回房中。
次日清晨,他又花言巧语,用银钱贿赂了那几个贴身丫鬟,只说表妹与他闹脾气,接下来的路要由他亲自照料。
丫鬟们本就乐得清闲,这一路上宋柔跟魏言之确实很亲近,便顺水推舟地应了。
之后的一路,魏言之骑马跟在花轿旁,时不时便凑近轿帘,低声说上几句。
队伍停下休息时,她没露面,下人们都以为,是她还在与表哥置气,谁也未曾生疑。
霍知府顺着这条线索,很快便将魏言之锁定为头号嫌疑人,可无论如何审问,魏言之都矢口否认,只高呼冤枉。
情急之下,他甚至攀咬自己的兄长魏綦之,言之凿凿地指认他是与宋柔有染的奸夫。
可惜,霍知府早已提审过魏綦之。
为了替枉死的宋柔寻得真凶,魏綦之并未隐瞒自己替人背锅一事。
魏言之不肯招,他的亲信却没那么硬的骨头,将事情的来龙去脉抖了个底朝天。
甚至连宋柔的头颅藏在魏言之的行李箱笼中一事,也一并供了出来。
正当所有人都以为此案即将告破时,义庄那头又来报信,有人纵火想烧毁宋柔的尸身,而此人正是录完口供,偷偷溜出府衙的宋国公府护卫长。
听见这个消息,在镯子里温养的宋柔现身站在了云倾旁边,眼中尽是哀戚。
她的爱人,杀了她。
她的父亲,要毁了她的尸身。
强烈的情绪波动让宋柔好不容易凝实的魂体再次变得虚幻,云倾眉心一紧,语气尽是不耐。
“你要是想下辈子投胎成牲畜,可以早点说,我也好省下些力气,不必费心温养你的魂体。”
宋柔的魂体猛地一滞,渐渐稳定下来,她抱着自己的头,开始小声地啜泣。
她若还活着,只要瞒住过往,她依旧是宋国公的掌上明珠,若是死了……
尸身只能毁掉。
一旦她与魏言之的私情被摆到明面上,一个大不敬的罪名压下来,整个宋国公府都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