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龙

市集的喧嚣如同沸腾的热油，炸开在每一寸空气中。小贩的吆喝声、铜币叮当作响的碰撞声、孩童嬉闹的笑声交织成一片热闹的画卷。可就在这人潮涌动的背景里，一道身影却如同被刻意抹去般突兀。他一袭长袍垂地，步履轻缓而迟滞，眉眼间透着几分冷峻和令人心悸的疲惫。他是江止，那个曾经名震天下的毁灭之主。

他的指尖划过摊位上摆满的水果，粗糙的表皮触感让他微微蹙眉。明明已从炼狱般的囚牢中挣脱，但力量的流逝像腐蚀的毒液，侵蚀着他每一寸血肉，让他只能勉强维持这副类人的假象。“新鲜的苹果嘞！”小贩的声音骤然拔高，他却没有抬眼，只是继续低头，似乎专注于手中那些不起眼的物件。不远的地方，几名骑士殿的巡逻队匆匆而过，刀鞘与盔甲的摩擦发出清脆的咔嚓声，他们并未多看一眼这个衣衫素净的男人，更无从察觉藏匿于他心底的秘密。

……

夜幕低垂，万籁俱寂，唯有微风穿过树叶的沙沙声萦绕耳畔。江止坐在一块冰冷的石阶上，目光深邃而空洞，遥望着天边稀疏的星辰。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将他再次拉回那个夜晚——昏黄的烛火在风中摇曳，将老者的脸映照得忽明忽暗。老者的面色苍白如纸，银白的发丝铺散在枕边，眼神却依旧如湖面般平静。“阿止啊……”他的声音低缓而温润，夹杂着病痛的喘息，“或许你不知道，我也从未对你说过——你是黑暗与毁灭的载体。”

少年站在床前，小小的身躯因压抑的情绪而微微颤抖，双手死死攥紧了衣角。“可是，孩子，”老者的话语波澜不惊，仿佛只是在闲谈天气，“你生性纯善，并非什么千古恶人。”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敲击在江止幼小的心灵深处。他怔怔地望着老者，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发不出一丝声音。

“我留下了一个预言，就当做送给你的临别礼物吧。”老者的嘴角勾起一抹浅笑，那笑容里藏着无法言喻的复杂情绪，“等我死后，你不必挂念我。”他说完，稍稍停顿了一下，仿佛在斟酌措辞，“预言说，世界上最后一条古老的龙，将会承受千年来龙族罪行的神罚。混沌初开的毁灭与无尽的黑暗，会将他拖入深渊，直至灰飞烟灭。”

风轻轻吹动窗纱，发出簌簌的声音，仿佛连天地都在为这一瞬间屏息。老者顿了顿，声音愈发低沉：“如果有人愿意献上一颗善良的心脏，那么龙便能脱离这一劫难。”

江止沉默地听着，年幼的他并不完全懂得这些话背后的重量。直到多年之后，他才恍然明白，老者其实隐瞒了一部分真相——根本不需要什么心脏，而是需要龙心甘情愿地爱上一个人。可惜的是，这个秘密伴随着老者的离世，永远埋葬在了墓碑之下，再无人提及。

……

回忆渐渐散去，江止的思绪重新回到了现实。他抬起头，任由凉风拂过脸颊，撩动额前的发丝。天穹中的星辰稀疏而黯淡，仿佛也在为他叹息。命运早已铸就，而那段关于爱与牺牲的预言，或许终将成为他生命中无法解开的谜题。

（老者其实是龙龙的老师叫阿莱盟，至于身份大家可以猜一猜的。龙族的寿命很长很长，阿莱盟在捡到龙龙时才二十几岁。他快死时，那个小小的少年才十几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