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吊灯在澳门银河酒店宴会厅穹顶投下细碎光斑，苏清也看着镜中自己锁骨间的钻石项链，指尖无意识抚过天鹅绒礼盒里那张烫金请柬。八年来她第一次踏足澳门，却是在前夫靳宸华的臂弯里。
"妈咪！"清脆童声打破更衣室的寂静，八岁的玥玥提着蕾丝裙摆跌跌撞撞扑来，发间珍珠发卡映着廊灯泛起柔光。苏清也弯腰接住女儿，却在抬眼时撞进走廊尽头那道深灰色目光——裴翊宏倚着罗马柱，定制西装包裹的肩线比八年前更显凌厉，指间雪茄明灭的红光刺破宴会厅浮华的光影。
靳宸华牵着瑞瑞从休息室转出，小男孩胸前的银质领结歪在一边。"小也，"他依旧用旧日称呼，将孩子递到她怀中时压低声音："银河集团新上任的裴总，方才特意问起孩子们的钢琴老师。"
弦乐四重奏突然转调，裴翊宏的脚步声混着《月光奏鸣曲》第三乐章逼近。苏清也感觉到怀里的瑞瑞突然挣扎着下地，奶白色小皮鞋哒哒跑向斯坦威三角钢琴。当稚嫩手指敲出完整的第一小节时，她看见裴翊宏手中的香槟杯骤然倾斜，琥珀色酒液在波斯地毯上洇开暗红印记。
"这孩子的眼睛..."裴翊宏的喉结在领口间滚动，水晶灯在他瞳孔里碎成星子。玥玥突然从琴凳转身，发间垂落的珍珠随着动作轻晃，右眼尾那粒朱砂痣像极了苏清也十八岁那年在中央音乐学院琴房晕染的水彩。
靳宸华的手掌适时落在苏清也腰间，温度透过墨绿丝绒礼服灼烧皮肤。"瑞瑞和玥玥的钢琴天赋，倒是像极了裴总年少时在维也纳拿奖的那首即兴曲。"
宴会厅穹顶的琉璃灯突然暗了三度，裴翊宏的私人助理捧着平板匆匆走近。苏清也瞥见屏幕上赫然是瑞瑞在幼儿园接种疫苗的档案，血型栏的RH阴性B型像一柄冰锥刺进记忆——那夜北京暴雨如注，她攥着化验单冲进裴家老宅，却看见他跪在灵堂签下与航运集团千金的婚书。
不光是疫苗档案，还有瑞瑞和玥玥才八岁就能演奏贝多芬的月光奏鸣曲的国际专业演奏家协会的认证证书，以及现在台上正在响起的《黄河协奏曲》的前段。
那是裴家的琴谱，亦是八年前除了两个孩子外苏清也带走的唯一物品。
“靳夫人，我们裴总想找您聊聊。”
在苏清也还未反应过来时，私人助理已经带着标准的微笑站在了她跟前。
聊聊？裴翊宏想聊什么？
聊八年前他为什么跟航运集团千金结婚？聊为什么才八岁的孩子就能弹奏月光奏鸣曲？还是聊她带走的琴谱？
“靳夫人，请。”私人助理再一次开口，语气里带着毋庸置疑。
只得交代靳宸华看好两个孩子，在略微昏暗的灯光下，苏清也跟随私人助理走向那个八年都未曾再见面的熟悉的身影。
台上，两个孩子的琴声还吸引着台下众多宾客的赞叹，台下，在这震人心的琴弦声中，苏清也听到了那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声音：
“靳夫人，你还像过去那样，练琴练久了就需要一块奶糖来防御低血糖吗？”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