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他甩在草垛上时，湿透的襦裙掀开一角，露出小腿狰狞的旧疤——那分明是鲛人剜鳞刀的痕迹。月光下疤痕泛着青紫，像一条蜈蚣啃噬皮肉，我指尖蓦地发颤。三年前赤莲海域那场围猎，我亲手用这把刀剖开过十七个猎鲛人的喉咙。
“阿朝，我们终于又见面了。”他拽住我袖角，指尖若有若无擦过我腕间鳞片，声音甜腻如浸蜜的刀，“你…当真不记得了？”
我抽回袖子，匕首“铮”地钉入他耳畔木桩：“三句话内不说清身份，下一刀在咽喉。”
海风掀起他凌乱额发，露出眉骨一道浅疤。这位置太过熟悉——那夜抚琴少女被我失手撞倒，琴角划破的正是此处。
他睫毛轻颤，从怀中摸出嵌着我护心鳞的软甲，鳞片边缘还沾着干涸的血渍：“去年蜕鳞夜，你将它刺进我心口，说‘以此为契，生死同命’……”
软甲内侧赫然刻着鲛人族的潮汐纹，却被人粗暴地覆盖上龙形图腾。我呼吸一滞，这分明是陆上祭司用禁术篡改契约的痕迹。
记忆翻涌间，赤莲海域抚琴的“少女”忽然回头——朱红襦裙下，他腰间龙纹玉牌随动作晃荡，那分明是陆上皇族猎鲛军的标识。海浪声骤然尖锐，我钳住他脖颈按在草垛，鳞片应激竖起：“猎鲛军屠我族人时，你也戴着这块牌子？”
“冷…好冷。”他忽然蜷缩起来，襦裙散乱，肩头一道箭伤正渗黑血。毒血腐蚀草叶发出滋滋声响，我嗅到熟悉的腐腥味——是鲛人狱里专门用来折磨叛徒的“锁鳞毒”。
我扯开他衣襟找药，指尖触到束胸带时猛地顿住。他忽然攥住我的手按向胸口，喉结在月光下滚动：“阿朝，你当年送我护心鳞时…可没这么犹豫。”
掌心下心跳紊乱如潮，我惊觉他心脉处竟嵌着半枚鳞片，与我护心甲的缺口严丝合缝。他闷笑震动胸腔：“感受到了吗？你的鳞…在为我哭呢。”
“疼吗？”我剜出腐肉时，他闷哼一声，冷汗浸透鬓角，却将我的手指按进伤口：“这里最疼…当年你剜鳞后转身就走，血淌了三日才止住。”
黏腻鲜血顺着指缝滴落，在沙地绽开赤花。我想抽手却被他扣住腕骨，力道大得惊人：“当日你留的信笺写着‘待潮归时再相见’，可潮汐涨落三百回，你连个泡沫都没留给我。”
我猛地抽手，他却就势扑进我怀里，染血的唇擦过我耳垂：“现在补我一滴泪吧，阿朝…鲛人泪能止痛，不是吗？”
鲛珠在此时骤亮——那是动情的征兆。我暴怒起身，海藻却缠住脚踝，被他拽着跌进潮湿草垛。他指尖描摹我尾鳍幻化的人形轮廓，吐息灼烫：“你当年教我鲛绡怎么用…要我演示吗？”
他忽然将我抵在礁石上，掌心护住我后脑，身后一支毒箭“哆”地钉入石缝。
“第三次了，”他舔去我颊边溅上的血，龙纹软剑在袖中嗡鸣，“夏祈派的人？”
暗处传来机栝轻响，我甩出鲛绡绞碎三枚冷箭，却被他趁机圈进臂弯。他唇蹭过我颈侧鳞片：“这么急着护我？我的好阿朝。”
我推开他检查箭矢，箭簇刻着皇室暗纹。转身时却撞进他晦暗的眼神：“你紧张的样子…让我想现在就把你锁进只有我知道的海沟。”
海浪在脚下咆哮，他指腹摩挲我颈间动脉：“但那样你会哭吧？”忽然低头咬住我的唇，“可我宁愿你恨我，也不想看你为别人流血。”
咸涩血味在唇齿漫开，我屈膝顶向他腹部，却被他用腿压制。他碾着我染血的唇角轻笑：“当年你教我近身格斗时，可没说这招会被反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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