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为我们女儿取好名字了?”
“那是自然,予——既指神赐予的恩惠,又希望她能怜悯终生,有一颗仁爱之心。”
“江予。”虞紫鸢抱着怀中的婴孩,“小予儿,阿娘的小予儿可要快快长大。”
江予出生时便身体羸弱,时常生病,江枫眠寻了懂医的修行之人。
那人看过说,“人有三魂七魄,小姐却缺少一魂一魄,缺少神识不能修炼且痴傻,缺少魂魄天生不懂男女之情,身子弱也是因此,这样的人在下曾见过几个,最长的也不过二十岁。”
夫妇二人心疼女儿,不知如何破局,商量着给她取个小字以保寿命。
江枫眠翻阅古籍许久,才取了“厌离”二字。
虞紫鸢见后瞬间明白其中含义——有厌非离、有离非厌、有厌亦离、有非厌离。
“我的阿离要快快乐乐,定会走出自己的道。”
看着母女二人,江枫眠不知何时红了眼眶。
从那之后,“阿离”成了女儿的乳名。
虞紫鸢从女儿记事起就反反复复告诉她,她降生的那一年可谓是好事连连。
比如仙督温若寒历劫飞升失败,导致走火入魔,心性大变,不但不继续向外扩张温氏势力,反而低调行事。
这对仙门百家属实是好事,若不是忌惮,怕是要庆祝几日。
后几年坊间还流传他收养了一对姐弟作为温氏的继承人,毕竟温若寒一心修炼想飞升成仙,并无妻子,更无儿女。
再比如金氏公子金子轩,蓝氏公子蓝曦臣先后出生。
虞紫鸢怕女儿以后一人,在两位小公子间想为自家女儿择夫婿,不过被江枫眠劝住了。
“夫人,我们女儿只求平安幸福,就算她不嫁,我江氏也能护住她。”
虞紫鸢听后,也便放弃了。
又比如害人无数的阴铁终于被销毁,由仙督温若寒带领的温氏和其他四大世家功不可没。
“阿娘。”江厌离脆生生的声音打断了虞紫鸢的回忆。
江厌离身着紫色衣衫,腰间挂着云梦子弟特有的清心铃,稚嫩的脸上却是沉稳的神情。
虞紫鸢眼神温和,“今日训练如何?”
“如同以往顺利。”
虞紫鸢点头,“明日是你八岁寿辰,莲花坞休沐一日,你看可好?”
江厌离眼睛一亮,露出属于孩童的欣喜,又很快被掩盖,“修炼不可耽误……”
虞紫鸢笑着为江厌离整理衣服,“你们的心思我还不了解吗?阿澄期待你的寿辰多日,可不就为逃过先生布置的功课?”
江厌离脸色一红,“阿离没有教好弟弟,请阿娘责罚。”
“阿娘没有生气。”虞紫鸢笑:“你阿爹明日在莲花坞举办了清谈会,宴请各仙家,明日便和阿澄一同去玩吧。”
“谢谢阿娘!”
江厌离开心地跑开,独自一人划桨到莲花湖中心游玩。
江厌离在心里喊:“阿姊!阿姊!”
被唤做“阿姊”的女子是出生时便出现在她脑海中的神识,记忆全无、不见真容,只听见虚无缥缈的声音。
阿姊大多时候在她脑海里休息,可尽管这样,她还是虚弱的如同残魂,好似下一秒就会消散。
“厌离为何如此开心?”
江厌离语气里染上几分喜悦,“明日是我寿辰,不仅可以休沐一日,还能见到我的朋友!”
“我倒是忘了,那我提前祝厌离日日欢喜,一生平安。”
“阿姐!”江澄在岸上招手。
“来啦!”江厌离在心里又回道:“阿姊,谢谢你,我也祝阿姊早日重拾记忆,寻回家人。”
阿姊笑了一下,没再说话。
江厌离怕被发现自己一人出来游水,和来寻自己的江澄离开莲花湖,回房休息。
但兴奋地一晚没睡,第二日一大早就带着江澄躲在一旁看着莲花坞来往的客人。
江澄眯着眼打哈欠,“阿姐,这些人我又不认识,干嘛非拉着我来?”
“可阿澄不忍心阿姐生辰一人在这里吧?”
江澄语气肯定,“那是自然!”
“那不是阿情吗?”江厌离牵上江澄往外走。
姐弟俩向来不喜与大人们阿谀奉承,偷偷寻了不起眼的路线过去,结果还是被看见了。
“阿予阿澄?”
江澄暗道不好,叫阿姐阿予的人也只有一个。
温若寒一身玄衣,上绣着温氏特有的金色太阳花纹,比起先前打扮,着实低调不少。
温若寒看见江厌离,眼里的不耐消了几分,露出一个自认为和蔼的笑。
江厌离向他行礼,“江氏江予见过温宗主。”
江澄有样学样,“江氏江澄见过温宗主。”
温若寒俯下身子,“今日是阿予的寿辰,本家主早已将贺礼交于江宗主,结束后回去看看可喜欢,生辰快乐。”
“谢温宗主。”
温若寒不知为何,对江厌离很是友好,孩子无事,倒是江枫眠夫妇总担忧他会做出杀人不眨眼的事来,但后来发现可能温若寒只是单纯的喜欢自家女儿,也将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阿予作为江氏长女,可要好好修炼给其他子弟做榜样。”温若寒见姐弟着急,便没再啰嗦,“阿情在寻你,去吧。”
“温宗主告辞!”
两人一同说完就跑了,温若寒起身向远处走去。
“阿离!”温情跑过来抱她,“生辰快乐!”
温情又寻回四处乱跑的弟弟,“阿宁,叫江姐姐和江澄哥哥。”
三岁的小孩奶声奶气地喊道:“江姐姐、江澄哥哥好!”
江厌离摸摸他的小脸,“你好呀!”
江澄躲在江厌离身后,“见过温小姐、温公子。”
温情笑了笑,“不必拘束,唤我一声姐姐即可,阿宁叫你哥哥,你便喊他阿宁。”
江厌离回头对江澄说:“阿澄,不如你带阿宁去找阿羡?听阿娘说他们游历又带回不少新鲜玩意儿,你肯定喜欢。”
江澄顿时来了兴趣,将温宁哄走了,“阿姐,温姐姐,那我走了!我会照顾好阿宁。”
江厌离见两人离开,和温情走到后山无人的亭子里坐下。
“许久未见,不知温氏待你如何?”
温情眼里闪过一丝恨意,袖口往上一点便能看到遍布的痕迹,新伤盖旧伤,反反复复,无法祛除。
江厌离想碰不敢碰,最后心疼地抱住她,“阿情,你受苦了。”
温情安慰她,“我无事,但你要小心。”
“什么?”
温情压低声音,“我之前无意间听到他和长老的谈话,你是五大家族唯一的嫡小姐,江氏低调但不可小觑,他三年前将阿宁抱回温氏,为的是想让温江两家联姻,以巩固温氏。”
江厌离攥紧拳头,皱眉,“谢谢你告诉我,不过,我江厌离可没那么容易任人摆布。”
“我想了很久,我想让你和阿宁逃跑,离开这,再也不回来。”对上温情惊讶的眼神,江厌离握住她的手,“阿宁已经到了识字的年纪,定会在安排下学习,你吃过的苦不能让阿宁再吃一遍。”
因为都有弟弟,才会懂得对方的心情,这也是两人鲜少见面却成为好友的原因之一。
“阿离……我不能。”温情犹豫道:“你对我好我知道,但那人即使再不如从前,却仍让人忌惮,他用温氏威胁着我姐弟二人的命,一旦不听话,我亲生父母,整个温氏旁系都会死,我不能……”
像是对江厌离的回应,又像是对温宁的愧疚,温情低声呢喃,“对不起……为了家族,我只能让阿宁遭受这一切,他以后若恨我、怨我,就随他去。”
“若哪一天你需要帮助,尽管来找我……谁在那里!”江厌离听到声响,绕在手腕的浮生蠢蠢欲动,月白的绫带围绕着衣袖飞舞。
“对不起,我……我迷路了。”一个小小的黑色声音出现在二人眼前,约摸四岁左右的孩童攥着衣角,“我想找我哥哥。”
看到人后,江厌离眼里的冷厉终于消失,温柔地喊他,“怀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