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以来,江厌离始终身着一袭素衣在亭中起舞,犹如一朵孤独的雪莲,无论昼夜,舞步不停,每一步都饱含无尽哀伤,一曲终了,眼角总是泛红。
即便停止起舞,手中名为鹿微的琵琶亦未停歇,每首曲子皆令听者落泪。
半月之后,曲子由哀伤转为明快,从传统乐舞演变为鲜明热烈的剑舞,头戴白色斗笠,发丝随风飘舞,手中的魄歌劈开一道劲风,好似能斩断一切忧愁。
父母担心她的身体,但族中事务繁忙,只能派两个弟弟在一旁守着。
“虽是修炼,但这样下去,阿姐怎受得住?”
魏无羡崇拜地看向远处的倩影,“听我爹提过师姐修炼,亲眼看见还是震撼,师姐起舞浮生随之飘动,而归野亦可以伴奏!”
江澄踢他一脚,先一步捂住他嘴,“让你想法子,谁让你在这偷学了?难不成你这和蟹一样的身材能跳舞?”
魏无羡拍开他的手,想着江厌离刚才的动作,故作沉思状,“把头砍下来脚背定是能勾着。”
江澄翻了个白眼,“要不是看若姨和魏叔叔的面子,我定把你脑袋砍下来和脚放一起埋了,快想办法!”
“你去把师姐打晕,我们把她送回房,怎么样?”
“砰!”魏无羡后脑勺挨了一巴掌。
“江澄!”
“切。”江澄双手抱肩斜眼看他,“馊主意,该打。”
魏无羡刚想扑过去和他打一架,听见亭中的声音。
“阿澄,阿羡,这么晚了怎么还不休息?”
两人跑过去,一路你推我搡,差点摔进湖中。
江厌离额头生出一层薄汗,夜风一吹有些站不住脚,一手扶柱子,一手拿手帕擦拭。
“阿姐,你怎么独自一人在此修炼?”
江厌离将手帕藏于身后,“不完全为了修炼……”
婚约一事两个傻小子并不知情,江厌离转移话题吓唬他们,“像你们这样的小孩子熬夜可是会长不高的哦。”
魏无羡撒娇道:“我们在等师姐哄我们睡觉呀!听不见师姐的乐声,我和江澄睡不着。”
江澄顺势接道:“是呀阿姐,我好久没听见你吹笛子了。”
江厌离将琵琶收入乾坤袋,拿起魄歌对江澄说:“明日我查功课,阿澄的剑术若再不过关,只能让阿娘亲自教导,我这个亲阿姐,可是无能为力喽。”
“阿姐落井下石!”江澄撇嘴后又想为自己争取一线生机,“那过关了是不是可以不告诉阿娘?”
魏无羡幸灾乐祸地说:“放弃吧江澄,这几日我俩可是没做什么好事,迟早会被师娘罚的!”
“啊……”
江厌离忍住嘴角笑意,“阿羡,听说你又被教书先生批评了?还和先生顶嘴?若是让阿娘知晓……”
这下魏无羡和江澄一同向江厌离求情了,“师姐!我的好师姐,师娘万一传音给我娘,我就完了!”
“我大方温柔的阿姐,能不能晚一日查功课?或者你放我一马!拜托了!”
江厌离忽然察觉嘴里再次涌上来的血腥味,却依旧面不改色。
“想让我放你们一马,就早些休息,或许明早我就忘记了。”
话音刚落,二人立马飞向自己的院子,还不忘回头提醒江厌离早些休息。
“咳咳!”江厌离见二人离开,头一偏,鲜血吐在手帕上,洇出一朵血红之花。
再一看,手帕上早已印上许多血红之花。
江厌离眼里倒映出月亮的影子,“我的生命已经要到尽头,可莲花坞该如何?”
伴随着莲花湖被雪白的莲花填满,莲花坞日日飘着淡淡的花香,江厌离的修炼在乐声中迎来下一阶段。
作为江枫眠和虞紫鸢的女儿,江厌离不仅继承了江氏引以为傲的剑法,还将虞氏的符咒术法学得透彻,虞紫鸢引以为傲的家族瑰宝得以传承。
江厌离还发现了以舞为载体的修炼方式,且运用的炉火纯青。
所以,九岁结丹的江厌离引得各大世家前来贺喜。
年纪尚小,凭实力成为大师姐,是年轻一辈中实力顶尖的江厌离,被蓝氏宗主亲自授予“月离卿”的称号。
“天上月,云梦女。”青蘅君看向江厌离的眼神满是欣赏,江厌离站得笔直,不卑不亢,脸上毫无骄傲神情。
“天上的月亮,人间的女儿,和月亮一般高洁,照耀人间,是世人一生追寻的方向。”
“如此,便叫月离卿。”
蓝夫人拽住想逃的小儿子,“忘机,不得无礼。”
江厌离先一步行礼,“蓝夫人,厌离与小公子平辈,不必多礼。”
蓝忘机躲在蓝曦臣身后望向江厌离,蓝曦臣默默牵住弟弟防止他乱跑。
再乖巧的弟弟,七岁也是不听话的年纪,何况是个聪明机灵的弟弟,若是不管,怕是能跑出云梦,独自御剑回云深不知处。
各仙家中,只有江枫眠夫妇忧心忡忡,女儿绝佳的天赋和超凡的修炼速度是她残缺的魂魄带来的,那医者曾说,修为越是强悍,情感消失得越快。
直至,忘记友情、亲情,忘记爱恨嗔痴,忘记快乐与痛苦,这样冰冷的人,注定孤独一生。
何况,九岁的江厌离寿命剩余不多,每过一天,离尽头的日子就近一天,或许,当她真正忘记情绪之时,也就是死亡到来的日子。
莲花湖依旧宁静美好,水中泛起阵阵涟漪,江厌离独自乘一小舟到湖中,任它漂流。
江厌离摸着脖子上的项链,银链衬得皮肤还娇嫩几分,银制的九瓣莲项链蕴含眉山虞氏神秘强大的阵法,危急时刻,可保住主人的神识及灵魂,这是阿娘送她的礼物。
只要身形俱在,便可做到死而复生。
这阵法除虞氏后代子孙无人知晓,也不知阿娘用了几成修为才成功。
“我不想和阿爹阿娘还有弟弟分开,连同莲花坞要永远在一起,阿娘,我想叫它未离。”
虞紫鸢笑了笑,“这是你的,自然是由你决定。”
原本虞紫鸢想把紫电赠予她,可江厌离对鞭子反而不太了解,强大的紫电在她手中也只能发挥出五成功力。
“这紫电,阿娘还是留与阿澄,他日后或许会对这颇有研究。”
虞紫鸢温柔地看着和魏无羡打闹的儿子,“也好,莫让人说我这阿娘偏了心。”
“不会的。”江厌离摇头,“阿娘是世上最好的阿娘,不然阿澄怎会和普通人家的孩子一样自由?”
虞紫鸢摸摸江厌离的头,“只是苦了你。”
“我的责任是云梦江氏,所有的一切是我应该做的,能让阿澄快乐自由一生,和阿羡一同做个逍遥散仙,我很开心。”
作者有话说:江澄的性格有改,阿离成为继承人,江澄可以一辈子逍遥自在,不用一直紧绷着弦。
此生,他都可以和魏婴一样,向姐姐撒娇,不用要面子或刀子嘴豆腐心,也不用一定要比谁强,只要能保护自己,便是最好的。
虞紫鸢对儿子没有太高要求,只求平安快乐,女儿作为继承人,会很严格,但平时也会温柔慈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