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见到宋栀,是在她家的院子里。
那年我十五岁,刚搬到这个小区,和爷爷相依为命。宋维是我在学校认识的第一个朋友,他总说他有个妹妹,身体不太好,很少出门。
那天我去他家借书,推开门时,看见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孩坐在秋千上,阳光透过树叶斑驳地洒在她身上,她低头看书,睫毛在脸颊上投下浅浅的阴影。
她抬头看我,眼睛亮亮的,像是盛着星星。
“哥,这是谁?”她问。
宋维笑着介绍:“陈野,我兄弟。”
她歪着头冲我笑:“你好呀,我叫宋栀。”
那一刻,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后来我才知道,宋栀比我们小三岁,身体不好,总是生病。她很少出门,大多数时候都在家里看书。
我经常去宋维家,名义上是找他打球,其实是想多看她一眼。
她总是安安静静的,笑起来却像个小太阳。有时候我在院子里投篮,她会坐在窗边看,偶尔和我对视,她会慌乱地低头,耳尖微红。
我不知道她是不是也有一点点喜欢我。
我不敢问。
高二那年,爷爷突发脑溢血,没救回来。
那是我人生最黑暗的日子。我休学、打工,整夜整夜地睡不着。宋维一家帮了我很多,可我还是觉得,自己像被世界抛弃了。
直到我十八岁生日那天。
宋维说训练太累,让我去球场等他。我坐在长椅上发呆,突然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
“陈野”
我抬头,宋栀站在我面前,手里拎着一个保温盒。
她递给我,眼睛弯弯的,“趁热吃。”
我打开盒子,是一碗面。底下压着一张纸条——
“就算世界荒芜,总有一个角落为你保留生机,试着走过去,拥抱新的可能。”
我盯着那张纸条,喉咙发紧。
那天晚上,我把纸条折好,塞进钱包最里层。
我想,我这辈子大概就是她了。
爷爷生前希望我参军,说男人总该为国家做点什么。
我答应了。
走之前,我去看了宋栀最后一眼。她高三了,正在教室里低头做题,阳光落在她的侧脸上,温柔得像一幅画。
我没敢进去,只是站在窗外,偷偷拍了一张照片。
这张照片,后来陪我度过了无数个生死一线的夜晚。
部队的生活很苦,但我从没后悔过。
每次执行任务前,我都会看一眼她的照片。
我想,只要我能活着回去,我一定要告诉她,我爱她。
我偷偷买了房子,就在她律所附近。装修的时候,我满脑子都是她——她喜欢米白色的沙发,喜欢卡通抱枕,喜欢阳光充足的落地窗……
我想象着她住进来的样子,想象着我们结婚的样子。
最后一次任务前,我买了一枚戒指。
我想,等我回来,就去找她。
子弹穿透胸口的时候,我第一反应不是疼,而是——
“完了,我回不去了。”
我倒在地上,血从指缝里渗出来。
我拼命去摸胸口的照片,那是宋栀十五岁的样子,穿着白裙子,对着镜头笑。
照片被血染红了,可她的笑容还是那么干净。
我死死攥着它,像是攥着最后一点光。
“宋栀……”
我闭上眼睛,最后的念头是——
对不起,我又失约了。
如果风能带一句话给她,我想说——
“宋栀,我爱你,从十八岁到死,从未变过。”
——可惜,风不会说话。
我的爱,终究成了无人知晓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