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离是常态

温壶酒倒不忧心其他，只是许久未见女儿，思念心切。况且女儿有她娘亲教导，断不会成个“恋爱脑”，至多一时“上头”罢了。

而且那小子还是他救的，小伙子还不错。听闻那小子成了辛百草的徒弟，他心中更是一动——与辛百草斗了一辈子，这下可算逮着机会好好“刁难”他徒弟了。

当然，此行更要紧的是给女儿送些药。女儿家万不可稀里糊涂便有了身孕。

虽说他与爱人的结晶便是这般“意外之喜”，但他绝不容许女儿重蹈覆辙。这番对女儿的告诫，倒像是他当年经历的“自我介绍”。

至于纳兰拂衣，此行另有要务，看女儿的小情郎不过是顺带。她只笃定一点：自家女儿，绝不会吃亏就是了。

温壶酒和纳兰拂衣抵达天启后，未曾想第一个遇见的并非女儿，而是彼此。这些年两人虽未刻意回避，却也默契地各自探望女儿，竟已有数年未曾照面。此番在天启城的街角猝然相遇，倒真像是“撞上”的。

依旧是纳兰拂衣先开了口，声音平静无波：“好久不见啊。”

温壶酒目光落在她身上，片刻才应道：“好久不见。”

短暂的沉默弥漫。纳兰拂衣并未寒暄，直入主题，语气如同谈论一件寻常事务：“我此来天启，除了看看佑安，也是知会你一声。之后，我便要回本族隐居了。”

她顿了顿，目光投向远处，“老祖宗年事已高，身边需得有人长久侍奉。往后，女儿便只能托付给你一人照拂了。”

（其实是家族不允许她出来这么久了，不然女儿恐怕会被族人打扰，她也出来浪了二十年了）

这消息来得太突然，像一记无声的重锤砸在温壶酒心口。眼前这个曾与他共度最亲密时光、孕育女儿的女人，将要彻底退隐，从此山高水远，连各自探望女儿这点微弱的联系也要斩断了。

巨大的失落和难以言喻的痛楚猛地攥紧了他。他想问“为何如此突然”，想质问她是否真能放下女儿，更想挽留……但千言万语涌到喉头，最终只化作一个竭力维持平静的短促音节，带着一丝刻意为之的洒脱：

“好啊。”

温佑安满心欢喜地招待久别重逢的父母，这难得的家人团聚让她倍感珍惜。

娘亲纳兰拂衣笑意盈盈，瞅瞅女儿，又瞧瞧旁边略显局促的司空长风，促狭心起：“我们家佑安眼光不错嘛，这小郎君俊是俊，就是脸皮薄了点，瞧这耳朵红的，能烙饼了！”

司空长风顿时闹了个大红脸，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心里哀嚎：丈母娘，求放过！

唯独老爹温壶酒，坐在那儿活像一尊心事重重的石佛。美酒佳肴当前，他却仿佛在嚼蜡，眉头微蹙，眼神飘忽，就差在脑门上刻一行字：“本人心情不佳，闲人勿扰。”

温佑安眨巴着大眼睛，凑过去：“爹？这酱肘子不合胃口？还是天启城的酒水不对您老口味？”

没等温壶酒开口，纳兰拂衣放下筷子，语气轻松得仿佛在说“明天天气不错”：“佑安啊，你爹是愁我要走了。”

“走？娘你去哪儿？” 这消息如同冷水浇头，温佑安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眼中满是不舍与难以置信。

她下意识地看向父亲，温壶酒只是沉默地避开了她的目光。

“佑安，娘亲知道你不舍。可这世间，哪有不散的筵席，哪有不分离的至亲？各有各的路要走，各有各的责任要担。莫要执着于相守，心中有彼此，便是长久的牵绊。”

她的话语如同清泉，缓缓抚平了温佑安初闻离别的惊涛骇浪。

温佑安望着母亲温柔却坚定的眼神，心中的万般不舍终究化作了理解和释然，她用力回握住母亲的手，点了点头。

另一边，司空长风倒是意外地轻松过关。丈母娘纳兰拂衣对他的观感显然不错，只简单叮嘱了几句“好好待佑安”、“莫让她受委屈”，便含笑点头，算是认可了这个女婿。预想中老丈人的种种刁难，竟全然没有发生。

温佑安得了父母（主要是娘亲）的“官方认证”，美滋滋的。临别在即，温壶酒终于动了。

他磨磨蹭蹭，眼神飘忽，趁纳兰拂衣去整理行装的空档，一个箭步闪到女儿身边，动作快得像做贼。

“咳！” 他干咳一声，眼神四处乱瞟，飞快地将一个冰凉的小瓷瓶塞进温佑安手里，声音压得比蚊子哼哼还低：“闺女…拿着！爹是过来人，懂！年轻人嘛，干柴烈火…咳！总之，保护好自己！”

他老脸微红，语速快得像倒豆子，“这药你成年后我就开始研究了，给你的是效果最好的…给那小子吃！放心，大补！但能避孕！不影响以后生小孩，那小子不是辛百草的徒弟吗？他看一眼就知道怎么配了，省事。”

温佑安的脸颊瞬间飞红，烫得厉害，却还是飞快地将小瓷瓶攥紧，藏入袖中。

心里的小人儿却在疯狂尖叫：啊啊啊！爹！您真是我亲爹！这服务也太到位了吧！

连“售后”（让司空自制）都考虑到了！天啦噜，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快乐可以，闹出“人命”的风险？不存在的！这下可以放心大胆地……咳，研究“双人武学”了！

温壶酒眼瞅着女儿飞快地将那小瓷瓶藏进怀里，脸上那副“我懂我懂”的羞涩模样，不由得咧开嘴，露出一丝颇有些（酸溜溜又带点过来人得意）的复杂笑容。

他心里暗自嘀咕：“食色性也，人之大欲嘛！老爹我也是打年轻时候过来的，懂，都懂！”

他不是那等古板迂腐的老学究，只是看着自家水灵灵的小白菜被猪拱……咳，被小子亲近，那滋味总归有点微妙，像喝了一口陈年酸梅汤，又酸又涩，回味里却又带着点“女儿长大了”的释然和“小子你赚大了”的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