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佑安正透过院墙破损的洞眼,专注看着院内十八剑阵的对峙,苏暮雨却像是敏锐捕捉到了外界的气息,猛地转头看向院墙方向
他的眼神里还凝着未散的杀意,像淬了冰的刀,脸上是杀手特有的冷冽,下颌线绷得紧紧的,连线条都透着锋利,剑尖还挂着未干的雨水,一滴一滴砸在地上,整个人像一块千年寒玉,周身都裹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可当他的目光穿过细密的雨帘,看清墙洞后站着的温佑安时,那层冰封般的冷意瞬间消融了 —— 冷冽的眼神渐渐漫上柔和的暖意,紧绷的下颌线也悄悄放松了些,甚至还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慌乱
他握着剑柄的手微微顿了顿,指节的力道都轻了几分,显然没料到会在这样的场合、这样的雨天,与她重逢。
温佑安见状,眉眼瞬间弯成了月牙,笑容依旧灿烂得像雨后初晴的太阳,连眼底都闪着光,丝毫没有因眼前的血腥场面、因苏暮雨的杀手身份而流露半分厌恶。
她扬了扬手里的油纸伞,伞面轻轻晃了晃,推开半掩的院门走进去,雨水打在伞面上,发出 “噼啪” 的声响,像轻快的节拍,语气里满是藏不住的、与友人重逢的欣喜:
“苏暮雨,好久不见,没想到再次相见还是下雨天。”
那股从她心底涌出来的真诚欢喜,像一束穿透雨雾的暖光,瞬间驱散了院中的寒意。
苏暮雨望着她毫无芥蒂的笑脸,听着她轻快又熟稔的语气,紧绷的肩线不自觉地放松下来,眼底的冷意彻底散去,嘴角竟也跟着微微上扬,漾开一抹浅淡却真切的笑意
久在暗河那个只有利益与杀戮的冰冷世界里,这样纯粹的、只关乎友人的重逢欣喜,竟让他觉得心头也暖了几分。
他开口时,声音里的冷冽已完全消散,多了几分久别重逢的平和,连目光落在她身上,都带着几分显而易见的柔和:“好久不见,温佑安。”
这般被人笑着说 “好久不见”,对苏暮雨而言是头一遭 —— 没人会用这样温暖的语气,与一个杀手说重逢。
雨还没停,细密的雨丝依旧织着帘幕,温佑安晃了晃手里的油纸伞,笑着往他身边凑了凑,伞面悄悄往他那边偏了些:“这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了,你刚打完架,肯定没地方去。走,我带你去我药房坐坐,顺便给你拿点药。”
她太清楚苏暮雨的身份 —— 暗河杀手,受伤是家常便饭,寻常小伤他或许不在意,但常年积累的暗伤若不及时调理,日后定会留下隐患。
苏暮雨没有拒绝,默默与她并肩同行。一红一黑两把油纸伞在雨巷里移动,伞沿偶尔碰在一起,又轻轻分开,倒添了几分默契。
两人踩着水洼往药房走,路上温佑安絮絮叨叨说着青州的趣事
苏暮雨虽话不多,却会偶尔点头回应,偶尔还会接一句 “你的药房可有分店?以后我若需要药材,便去照顾你家生意”,语气里带着几分难得的轻松,气氛自在又温暖。
到了药房时,雨恰好停了,天边甚至透出几分淡淡的天光。
温佑安熟门熟路地从药柜里翻出药材:有止血迅速的金疮药,有调理内伤的活络丹,还有专治跌打损伤的外敷药膏,她一一将药材分装在小巧的白瓷瓶里,盖好盖子,递到苏暮雨面前,仔细叮嘱:
“这个金疮药你随身带,受伤了直接敷在伤口上,止血很快;活络丹饭后吃,一次一粒,能慢慢调理你身上的旧伤。”
苏暮雨接过药瓶,指尖触到瓷瓶的温热,心里竟泛起一阵暖意 —— 在暗河,从没有人这般细致地为他准备伤药,更没有人会耐心叮嘱他如何用药,大家都是各顾各的,连一句多余的关心都没有。
倒是苏昌河若在场,或许会调侃一句:“兄弟,我给过你药啊,只是没那样贴心的叮嘱。”
待把药收妥,温佑安又拉着苏暮雨去了街对面的酒楼,熟稔地叫了小二,点了满满一桌子菜
“你刚打完架,肯定没好好吃饭,今天可得多吃点,补补力气。”
温佑安一边说着,一边用公筷给苏暮雨夹了块鱼肉,苏暮雨没多说什么,却默默把她夹的菜都吃了下去,连嘴角都带着几分满足。
吃到一半,苏暮雨眼睛都亮了,放下碗筷,认真地看着温佑安:“这糖醋鱼和酱鸭真好吃,我可以去后厨学习一下怎么做吗?我会交束修的。”
温佑安闻言笑了,摆了摆手:“交什么束修啊,都是朋友,免费教你!等你学会了,可得做给我尝尝,看看我酒楼教出的‘徒弟’手艺怎么样。”
殊不知以后的温佑安吃到苏暮雨的菜会怀疑人生——我的酒楼要是做出这样的菜,肯定得倒闭
饭后,温佑安又带着苏暮雨去了云想衣阁。刚进门,她就拉着店里最有经验的绣娘,指着苏暮雨嘱咐:“给这位公子定制一套红衣,料子要用最好的云锦,颜色要正红,绣纹就用暗纹的云纹,领口和袖口做得利落些,方便活动。”
苏暮雨愣了愣,下意识想开口说 “不用麻烦了”。
却被温佑安打断:“你生得好看,别总穿那些黑色的衣服,看着就冷。现在到了我的地盘,该我好好招待你,这套红衣你必须收下。”
她语气坚定,眼里满是不容拒绝的热情,苏暮雨便没再推辞。
几日后,红衣做好了。苏暮雨拿着衣服,在温佑安的催促下走进试衣间。
等他穿着红衣走出时,温佑安瞬间被惊艳了 —— 那正红色的云锦衬得他肤色愈发白皙,衣料在光线下泛着细腻的光泽,暗纹云纹低调又精致,利落的领口袖口衬得他身形愈发挺拔
从前他穿黑衣时,满身都是冷冽的杀气,如今换上红衣,竟多了几分俊朗温润,连眉眼间的冷意都淡了不少,像冰融成了水,多了几分柔情。
“你看!我就说你穿红色好看!”
温佑安眼睛亮晶晶的,语气里满是骄傲,像发现了什么稀世珍宝,“你以后多穿穿这些亮色的衣服,别总被黑色裹着。我知道你是杀手,有些日子过得身不由己,但生活也不能一直被困在杀戮里,总得学会取悦自己,让自己活得舒服些,不是吗?”
苏暮雨低头看了看身上的红衣,指尖轻轻拂过衣料上的暗纹,触感细腻柔软,又抬眼看向温佑安真诚的笑脸,眼底漫上深深的暖意。他沉默了片刻,轻轻点头,吐出一个字:“好。” 那声音轻得像羽毛,却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
他在心里悄悄想着:原来这就是普通人之间的友谊吗?没有算计,没有利用,只有纯粹的关心与温暖,真的很好。
温佑安不知道,苏暮雨此次来青州,除了偶然与她重逢,还藏着暗河的任务 —— 他只有三天时间,既要完成刺杀,又想多陪陪这位难得的友人。
白日里,他跟着温佑安逛遍青州街巷,眼底的平和与暖意是真的;可当夜幕降临,温佑安回房歇息后,他便会换上那身熟悉的黑衣,化身暗河的利刃,消失在夜色里。
那夜,月色被乌云遮蔽,青州城西的某个奸商宅院一片寂静。苏暮雨如鬼魅般掠过院墙,脚不点地落在廊下,手中短刃泛着冷光。他避开巡逻的护卫,动作轻得像风,径直闯入目标的书房。
富商刚从梦中惊醒,还没来得及呼救,短刃已抵住他的咽喉,苏暮雨眼底没有半分波澜,只在确认目标身份后,利落收刀,身影瞬间隐入黑暗,只留下满室死寂。
完成任务的他没有多停留,迅速清理痕迹,趁着夜色赶回温佑安药房附近的住处 —— 他不想让温佑安看到自己沾血的模样,更不想耽误第二天与她约定的行程。
第二日清晨,苏暮雨准时出现在和温佑安约定地方色门口,眼底没有丝毫熬夜的疲惫,仿佛昨夜的杀戮从未发生。温佑安早已备好早点,笑着递给他一个刚出锅的肉包:
“今天带你去青州书院和望岳楼,这两个地方可是青州的招牌,你肯定没去过。” 苏暮雨接过肉包,咬了一口,温热的肉馅在嘴里散开,驱散了夜寒,他点头应道:“都听你的。”
两人先去了青州书院。书院坐落在城西的山坡上,门口两株古槐枝繁叶茂,树荫遮住了大半个院门。走进书院,青瓦白墙间飘着淡淡的墨香,学子们或在廊下诵读诗文,或围坐在一起讨论经义,声音朗朗,满是书卷气。
苏暮雨站在碑前,静静听着学子们的读书声,指尖轻轻拂过院前石碑上的刻痕,冰凉的石面竟让他觉得格外安心 —— 这是与暗河的冰冷完全不同的温度,是人间的烟火气。
从书院出来,两人又去了城南的望岳楼。望岳楼共三层,木质结构古色古香,楼梯扶手被岁月磨得光滑。
两人沿着望岳楼的木质楼梯缓步登上顶层,木板在脚下发出轻微的 “吱呀” 声,带着岁月沉淀的厚重感。
作者说两个人现在是好友。苏暮雨将温佑安最后一面的直白调戏当玩笑,几年不见足已压下当时的一瞬心动。但是后面的就不能保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