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昭晞清晰地感受到空气中那几乎凝成实质的悲伤。她下意识侧首望向百里东君，眼中带着一丝惶然。
百里东君也眼眶泛红，却仍对她投来鼓励的目光，轻轻点头。
李昭晞深吸一口气，抬手取下了帷帽。
那张脸——那张在场三人都再熟悉不过、日夜思念的脸，就这样毫无预兆地映入眼帘。唯一不同的，是她那头只及锁骨的短发
温壶酒在看清面容的瞬间，踉跄着向前两步，却因情绪太过激动，腿脚一软，竟直直跌跪在地。
身旁人慌忙去扶，他却浑然不觉，只死死盯着李昭晞，泪如雨下：
“宝贝女儿……是我的宝贝女儿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我就知道你不会让老爹白发人送黑发人的。”
李昭晞急忙上前搀扶，对上了他那双又哭又笑的眼睛
一旁的温络玉急忙解释：“都让你好好休息了，你偏整宿整宿的不睡，昨夜还喝那么多酒。真当自己还年轻吗？”
数落完弟弟，她转向李昭晞，语气温柔得近乎小心翼翼：“安……不，昭晞啊，你别怕，他只是……只是太高兴了。”
温壶酒连连点头，声音哽咽：“是，我是太高兴了……太想见你了……”
李昭晞唇瓣微动，那句“我不是她”在喉间翻滚，却在对上那双盛满父爱和期待的眼睛时，怎么也说不出口。
这时，温络玉轻轻抚上她的短发，指尖带着怜惜的轻颤：
“是谁……把我们小姑娘的头发剪得这样短？真叫人心疼。不过没关系，姑姑帮你养回来，一定让它长得又黑又亮。”
这份毫无保留的温暖，是李昭晞许久未曾触碰的奢望。她原以为自己能冷静地扮演一个替身，从容走完“白月光剧本”的每一幕。可当真正面对这些将她视若珍宝的长辈时，她才发现自己根本无力招架。
眼前这位眼眶通红的父亲，不是她的父亲——她亲生父亲（现代的）的目光，从未有过如此深沉的疼惜；这份来自“姑姑”的亲近，也从不属于她过往的人生。
她渴望这份亲情，却又本能地退缩。更怕的，是让这些善良的人陷入更深的失望。
“对不起，”她终于开口，嗓音低哑却清晰，“我真的不是您的女儿……我只是，长得和她很像。”
她缓缓将自己的手从温壶酒颤抖的掌中抽出，低头退到百里东君身后，像一只被雨水打湿、急于躲回巢穴的幼兽。
“对不起，我不是她。”
温壶酒张口欲言，那句“你就是，哪个父亲会认不出自己的女儿呢”几乎要脱口而出，却被温络玉及时伸手轻轻拦住。
“哥，”温络玉低声提醒，随即转向李昭晞，语气温和而克制
“对不起啊，昭晞，吓到你了吧。我们都知道，你不是佑安。也清楚你们这趟来是有正事要办。只是伯夫伯母见到你……一时情难自禁，失了分寸。”
她说着，体贴地转移了话题：“瞧我，光顾着说这些。你们一路舟车劳顿，肯定累了。房间都收拾好了，东君，你先带昭晞去安顿下来吧。”
百里东君颔首：“好。”
这时，李昭晞已稍稍平复心绪。她从百里东君身后缓步走出，目光扫过温壶酒通红的眼眶与温络玉强忍伤感的笑容，心头一阵酸软。
她微微躬身，语气诚挚： “没关系，是我想得太多了。还要谢谢伯夫伯母、温伯伯不怪晚辈失礼，愿意收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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