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休时间，我终于找到机会喘口气，躲到消防通道僻静的楼梯间，只想安静一会儿。冰冷的混凝土台阶硌着人，空气里有淡淡的灰尘味。
刚坐下没多久，脚步声传来。
我警惕地抬头。
是李耕耘。他手里拿着两个三明治和一瓶水，脸色依旧臭得很，看到我，像是愣了一下，随即不耐烦地“啧”了一声，直接把一个三明治和那瓶水粗鲁地塞进我怀里。
李耕耘.“吃点东西！脸白得跟鬼一样，别死在这儿给老头子添堵！”
他语气冲得要命，眼神却别扭地扫过我缠着纱布的手臂和确实有些发凉的指尖。
李耕耘.“也不知道带件外套，蠢死了。”
我没说话，捏着那瓶还带着他掌心温度的水，心里某个角落像是被笨拙地撞了一下。
他没走，靠在对面的墙上，撕开自己那个三明治的包装袋，大口咬了下去，吃相算不上优雅，甚至有点狼吞虎咽，像是在完成什么任务。
寂静在楼梯间弥漫，却不像之前那样令人窒息。
李耕耘.“喂。”
他忽然含糊不清地开口，眼睛看着墙壁，没看我。
李耕耘.“那些玩意儿，听不懂就别硬听。”
我愣了一下。
刘芙昕“有什么了不起的。”
他嗤笑一声，带着惯有的不屑。
李耕耘.“纸上谈兵谁不会？真到了动真格的时候，靠的是这里！”
他用拿着三明治的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眼神锐利。
李耕耘.“和这里！”
他又用力捶了一下自己的胸口，那里传来结实的一声闷响。
李耕耘.“别被那帮老油子和某些人的装模作样唬住了。”
他意有所指，语气带着嘲讽。
李耕耘.“你爷爷精得很，他要的不是答题机器。”
他说完，像是耗尽了所有的耐心和表达欲，三两口吃完剩下的三明治，把包装纸揉成一团塞进口袋，看也没看我，转身就走，只留下一句。
李耕耘.“快点吃！下午还得去底下工厂，磨蹭死了！”
消防门在他身后“哐当”一声关上，隔绝了走廊的光线和噪音。
我低头看着手里的三明治和矿泉水，冰凉的瓶身已经被我的掌心捂得有了点温度。李耕耘的话糙理不糙，像一记闷棍，敲散了我一些不必要的焦虑和自惭形秽。
是啊，我怕什么？不会可以学，不懂可以问。爷爷看中的，本来就不是我现在会多少，而是我能变成什么样。至少，我不能先被自己吓倒。
深吸一口气，拧开瓶盖喝了一口水，又拆开三明治咬了一口。味道一般，但胃里确实暖和了些。
下午参观集团下属的高精尖智能工厂。巨大的自动化车间，机械臂精准挥舞，各种传感器指示灯明明灭灭，几乎看不到几个工人，充满了未来科技的冰冷感和秩序感。
我被那些复杂的流水线和精密仪器绕得头晕，一个没注意，脚下被一段暴露在地面的线缆绊了一下！
刘芙昕“啊！”
身体猛地失去平衡，眼看就要一头栽进旁边正在高速运转的传送带！
那一瞬间，我吓得魂飞魄散！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身影快如闪电般从斜侧里冲了过来！一只手猛地攥住我的胳膊，用力极大，几乎捏疼了我，硬生生将我往后拽了回来！另一只手则迅捷地在我后腰上托了一把，稳住了我踉跄的身形。
我惊魂未定地抬头，对上一双镜片后依旧没什么波澜的眼睛。
是鹭卓。
他不知何时离我这么近。他的动作快得惊人，力道控制得极准，呼吸甚至都没有乱上一分。只是握着我胳膊的手指，冰凉而用力，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清晰的触感。
刘芙昕“……谢谢。”
我心脏还在狂跳，声音发颤。
鹭卓松开了手，仿佛刚才那一下疾冲和触碰只是我的错觉。他推了推眼镜，目光淡淡地扫过地上那截危险的线缆，又落回我脸上，声音平稳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
鹭卓.“看路。”
说完，他便转身继续跟上参观的队伍，仿佛刚才只是随手扶正了一个快要倒掉的花瓶。
我站在原地，看着他清冷挺拔的背影，胳膊上似乎还残留着他手指冰凉的力度和那一瞬间爆发的、与他冷漠外表截然不同的力量感。这个人远比他表现出来的要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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