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堂内的光线暗淡得如同蒙了一层灰,烛火摇曳着微弱的生机,白布垂挂在四周,仿佛无数苍白的手臂在无声挥舞。正中央的棺材散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压迫感,漆黑的木纹宛若扭曲的面孔,静静诉说着死亡的故事。两个身影缓缓踏入这令人屏息的空间,他们戴着特制的面纱,脚步轻到几乎不留痕迹。
“才三日就没什么人来了,采莲庄对于这刚死去的少夫人真的不怎么上心啊。”方小宝低声嘟囔了一句,语气里夹杂着几分不满与戏谑。
李莲花瞥了他一眼,没接话,而是抬起手将棺盖推开。伴随着一阵刺耳却短促的摩擦声,里面的景象显露无疑——身着白衣的女尸安卧其中,面容泡得发白,肚子因胀气鼓起,空气中弥漫开浓烈的腐臭味。“你看,腹胀内有水。”李莲花声音平静,像在陈述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方小宝凑近看了看,皱眉道:“确实像是溺水而亡。”
“身体肿胀,尸斑是浅红色,确实像溺水后皮肤被水浸泡导致尸斑延缓出现的样子。但……”李莲花顿了顿,用戴着手套的手指轻轻拨开尸体颈部的衣领,“她的脖子上有很多淤青。”
话音未落,门突然被推开。一个高瘦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正是郭祸。他看着李莲花和方小宝,眉头紧锁:“二位这是干嘛?”
方小宝连忙上前,堆起笑容解释:“郭少爷,尊夫人之死另有蹊跷,我们想再查验一番,以还死者一个公道。”
郭祸面色沉冷,声音如冰:“该检查的都检查过了,逝者已逝,二人就不要再打扰她的安宁了。”
“郭少爷有所不知,郭夫人前几日托梦与我,哭诉冤屈无法安宁。所以我们才来采莲庄讨个说法。”李莲花目光直视郭祸,语气淡然却坚定。
“托梦?”郭祸嘴角抽搐了一下,显然对这个理由嗤之以鼻。
方小宝干笑两声,连忙圆场:“呵呵,是啊!这位是莲花楼楼主,江湖人称李神医,他有通灵之术,他的梦准得很!”
郭祸并未因此松口,语气依旧强硬:“可就算如此,也应该先由我向父亲禀明,征得他同意之后才可以。”
李莲花闻言,故意慢悠悠地说道:“这郭少爷好像很怕郭庄主啊。”
郭祸脸色一变,略显不悦:“听从父命乃天经地义之事!”
方小宝赶紧插嘴:“郭少爷,既然这棺已经开了,我该冒犯的已经冒犯了。我稍后就去向郭庄主请罪,倘若他真的怪罪下来,便由我一人承担。”
此时,李莲花似乎无意继续争论,他低头专注地查看尸体,用戴着手套的手抓住女尸的手腕仔细观察,随即说道:“这尸体不止是皮外伤,她的手骨断了,颈骨也有很严重的损伤。”
郭祸急忙辩解:“我们可没有跟她动过手啊!之前衙门来的人已经检查过了,说是新娘溺水时失足挣扎撞伤所致。”
李莲花垂下眼眸,声音低缓:“嗯,这确实也不像是被人打过,不过郭少爷,这新娘死之前可发生过什么呀?”
郭祸思索片刻,答道:“倒也没什么特别的。那晚用过晚饭后,苏苏便独自回房说要试试嫁衣。”
“新娘回房之后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么?那新娘就没有贴身丫鬟?”李莲花挑眉问道。
郭祸叹了口气:“新娘娘亲亲手做的婚鞋丢了,她的贴身丫鬟前几日回家取婚鞋了。其实我们郭家祖传的嫁衣是配有婚鞋的,可按照当地习俗,如果新娘嫁娶时不穿娘亲亲手做的婚鞋是不吉利的。她又不喜欢别的丫鬟伺候,所以就没派其他丫鬟过去。谁承想会发生这种事……”
李莲花点点头,继续追问:“那这个尸体又是如何发现的呢?”
郭祸的声音带着些许僵硬:“是在庄内那座桥下的水池边发现的,父亲之前的两位夫人,她们的尸首也是在那里找到的。兴许是那里的水池足够深,岸上的草长且滑,她们才不小心失足落水。”
李莲花挑了挑眉:“那也真是巧了。不过据我所知,这些尸体都是在同一个地方被发现,而卷宗记载的新娘死法,和这位棺材里的几乎是一模一样?郭少爷,威远镖局滨海而设,镖局千金难道不识水性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