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舟共济

第五章 同舟共济

无端流民入安都，叶华衫身中剧毒

安都街市。

“宋大哥，最近红鸢出去采买了，今天还是第一次带你溜出来呢”，叶华衫一身男装，大摇大摆地走在街上，“说来当时我受伤那个路口，就是前面那个出城口了。”

两人逐渐走近，却听见城门口传来一群人哀嚎的声音。

“什么情况啊？我们去看看”，叶华衫领着宋堂清快速进去入城门口。

只见城卫所的士兵们拦住了一群人。那些人老人小孩都有，浑身污垢，衣衫破烂，面黄肌瘦，虚弱无力，嘴里不停呻吟着。

叶华衫也不亮明身份，站在不远处观察。

“求求大人了！求求您了！我们村子得了病，就剩这十来个人了”，最前头的老头子跪在地上给士兵磕头，“我们是来看病的，求求您让我们进去看大夫，咳咳咳，我们——”，那白发老头子话还没说完，直接倒地不起。

“村长！”后面一个黄瘦的小女孩冲过来，发疯似的摇着那老头子，“你醒醒啊！醒醒啊！”

一个士兵蹲下来探了探老头的鼻息，冷冷道:“死了。”

那群人大哭起来，纷纷跪在地上，给士兵们磕头，个个都在求进城。

叶华衫一惊，转身小声问道:“宋大哥，你可知最近哪里闹了瘟疫？”

宋堂清摇头。

“那就奇怪了，这么多人得病，我皇舅竟会不知？”叶华衫皱眉，“我去探探虚实。”

“郡主，此事突然，切莫冲动”，宋堂清拉住了叶华衫的衣角。

“人命关天！我不能见死不救！”叶华衫转身就要走。

宋堂清奋力拉回叶华衫，正好拉在怀里:“郡主若是要救，不必出面。”

叶华衫诧异地离开怀抱，心想这大男人胸肌这么大，问道:“那怎么办？”

“皇城护卫司兼职安都安防”，宋堂清认真答道。

“锦儿？”叶华衫恍然大悟，“我们赶紧回家。”

一炷香以后，郡主主堂。

“郡主，已经飞鸽传书给二少爷了，想必那些难民此刻已经进城了”，宋堂清禀报。

叶华衫舒了一口气，干了一盏放凉的茶，大喘气道:“那就好，那些人什么病？”

“阿姊！”叶华锦穿着护卫官服闯了进来。

“怎么样了！”叶华衫立刻问道。

叶华锦先是干了一盏桌上倒好的茶，才坐下道:“此事蹊跷，那些人的病闻所未闻。”

“那个老头子呢？”叶华衫追问。

“收进护卫司的官房了，仵作正在验尸”，叶华锦又倒了一盏茶。

“那些村民呢？”

“在安都收容所的一个别院，暂时是隔离起来的”，叶华锦喝下新倒的茶。

“先带我去看看他们的村长”，叶华衫起身，“宋大哥一起。”

护卫司官房门外。

“锦儿，这事的确蹊跷，与其说是生病，不如说是中毒，但是又不算中毒”，叶华衫眉头紧锁，“而且外在看来这人长期营养不良，按理说应该骨瘦如柴，但是胃的大小是正常人的两倍，积累了不少野草，应该长期食量巨大。”

“等等，此事可有走漏风声？”叶华衫紧张地看向叶华锦。

“阿姊放心，我都处理好了，此事目前唯有我三人知晓”，叶华锦坚定道。

“我们去见见那些难民，他们应该会知道什么”，叶华衫答。

安都收容所别院。

叶华衫换上了素色布衣，正准备走进安都城林荫里的安都收容所别院。

一个士兵冲出大门，慌张地差点撞到叶华衫。幸而宋堂清身手敏捷，一把拉开了。

“都领，吃......吃人了！”那人神色慌张，扑倒在地昏了过去。

“走！”

三人冲进别院内。

只见院内一个士兵躺在地上，正被一个女人扑着，当她抬头的时候，满口鲜血，眼神就像野兽见了猎物。

“小心！”宋堂清迅速挡在叶华衫身侧，被另一个难民死死地咬住了胳膊上的护臂。

叶华锦的部下们匆匆赶来，及时按住了那吃人的女人。

宋堂清下意识点了咬自己人的定穴，那人也僵在原地不动了。

“阿姊，你没事吧？”叶华锦皱紧了眉头凑过来。

“宋大哥帮我挡住了，我们先回府从长计议”，叶华衫一时间明白了什么。

郡主卧室。

叶华衫有气无力地靠在床头：“虽说没有被咬中，我却如此难受。一定是那具尸体有问题，验尸的仵作如何了？”

叶华锦倒吸一口凉气：“刚刚侍卫来报，仵作在家暴毙了。阿姊我们快叫太医！”

“等等！我本就少见太医，此番宣见定会走漏风声，我自己配药就行”，叶华衫就要下地。

宋堂清自然地扶住叶华衫，去取衣柜里的药箱。

只见叶华衫取出箱子里针灸的布袋，取出一枚光亮的银针，刺破了一根手指的指尖，污红的血珠当即冒出滴在铺好的素绢上。细密的血丝很快遍布素绢，好似植物的茎杆纹路。

“解风株”，宋堂清看到后第一个说话。

“宋大哥，的确是解风株中毒的血液反应”，叶华衫坐在凳子上有些意外，“不过，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游走江湖，有所听闻”，宋堂清语气淡淡地。

“阿姊！现在重要的是你怎么办？我记得解风株是剧毒，根本没有解药的！”叶华锦着急地站了起来。

“我决不能就这么死了，这些流民背后一定有滔天大罪”，叶华衫脸色逐渐苍白，“只是我的时间的确不多了，要速战速决。”

叶华衫从药箱里翻出个黑色的小瓷瓶，拔出红色的布塞，倒出一粒紫色的药丸，就着茶吞了下去：“这是续命丹，可以暂时压制毒性，我们就可以多些时间查案了。”

叶华锦红了眼，焦急地望着叶华衫：“不可以的，阿姊！真的无药可救了吗？”

与此同时，宋堂清迅速抓住一只从窗外飞来的鸽子，取下鸽子脚上的卷纸条，递给叶华锦。

“流民清醒，速来查探”，叶华锦念了出来。

“快！宋大哥背我去别院”，叶华衫浑身无力道，爬在蹲下的宋堂清背上。

“阿姊！”叶华锦拦在门口。

叶华衫决绝地说：“锦儿，阿姊已无力回天，你难道想阿姊含恨九泉吗？”

叶华锦咬咬牙，还是让出了路。

安都收容所别院。

宋堂清站在叶华衫身侧。

瘫坐在院里的躺椅上，面对面前跪地的流民村妇，叶华衫郑重地问道：“说说吧，从头开始，越详细越好。”

那妇人面露怖色，身体微微颤抖着，迟迟才开口说话：“草民……是巾府李家湾石头村的，我们村子在……山沟沟里，跟外面不怎么通气，官府除了收钱，不会来我们那小地方。就是，就是不久前来了个官老爷，说帮我们挣钱过好日子。”

“好日子？”叶华锦在一旁坐着问道，“什么官老爷？”

妇人磕磕巴巴地说道：“官……官老爷，我也认不得，眼见着衣服都是好料子，也没多想。反正我们村子里没人穿得起这种衣服，那肯定是官老爷了。”

“他是怎么帮你们挣钱的？”叶华衫追问道。

妇人开始越发发抖，眼神空洞地说：“官老爷带来了一种仙草，说我们种出来能卖好价钱，吃好吃的，穿好料子。可是这仙草说是种好了，大家都得了怪病，胃口特别好。我们那地方本来也种不了什么吃的，很快就都没有余粮了。”

“那官老爷呢？就不管你们了吗？”叶华锦问道。

妇人瞬间开始嚎啕大哭，哽咽道：“官老爷把仙草都挖走咯，不管我们的死活了。我们，呜呜呜，实在活不下去了，就开始有人吃人活命，呜呜呜。村长看不下去了，带头吃野草填肚子，呜呜呜，带大家来安都求圣上，石头村就剩我们这些人了，呜呜呜呜呜。”

“岂有此理！”叶华锦拍桌而起，吓得村妇一哆嗦。

“那仙草是何模样？”叶华衫在躺椅上坐了起来。

“仙草有紫色的脉络，身子是透光的，很是神奇”，村妇回忆道。

叶华衫当即从身上的布袋子中取出一株解风株：“可是这种草？”

村妇激动地喊了出来：“是，仙草就是这个样子！”

“那官老爷穿的什么颜色的衣服？”叶华锦又问道，“衣料上可有什么花纹？”

村妇再次陷入回忆：“是暗红色的，戴个很好看的发冠，像是野兽的图案。至于花纹……”

一支利箭突然从窗口外射来，正中那村妇的心房，血溅满地。

“毕刻！追！”，叶华锦立刻派出自己的副将一同前去。

宋堂清则第一时间拔剑，护在叶华衫跟前。

“宋……宋大哥”，叶华衫猛地吐了一口污血倒在躺椅上。

“郡主！”宋堂清绝望地搂住叶华衫，眼神坚定得仿佛是做了什么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