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牍轮回

婚契碑文亮起的刹那，苏翎的腕骨浮现出青铜锁痕。海底砂砾突然逆流成星璇，将她卷入刻满《天文训》的青铜甬道。壁面文字渗出墨色菌丝，那些先秦篆字在菌丝蠕动间，竟重组成她与玄渊九世诀别的场景。

"这是记忆菌冢......"龙渊魂的声音带着金属回响。苏翎抬手触碰菌丝，战国烽烟立时在眼前重演——玄渊被剜骨时溅出的血珠，此刻正悬在她眉心三寸，珠内倒映着南斗六星组成的绞刑架。

血珠突然爆裂，甬道尽头的青铜门轰然开启。苏翎踏着血雾闯入，却撞见自己正将陌刀刺入玄渊心口。当刀锋穿透星核时，整个空间开始坍缩，她又回到最初的婚契碑前。

"子正循环。"龙渊魂的龙爪虚影抚过碑文，苏翎看见自己的生辰八字正在吞噬玄渊的命格。第二遍轮回开启时，她试图改变刺杀轨迹，陌刀却自发贯穿玄渊咽喉。当第七次重复时，她终于发现每次刀锋入体的位置，都对应南斗一星的方位。

第八次轮回，苏翎在出刀瞬间自断右臂。喷涌的星砂凝成天玑星纹，终于定住时空乱流。玄渊的残影却突然开口，声音带着星蚀的沙哑："你怎知这不是我求的解脱？"

海底突然升起七十二面水镜，每面都映着不同时间的苏翎。她看见自己在瑶光殒命时窃笑，在母体爆炸时与龙渊魂密语，更骇人的是某面镜中——自己正将星髓注入南斗祭司的颅骨。

"记忆菌丝在篡改认知。"龙渊魂的雾霭突然包裹苏翎双目，她却透过屏障望见真相：所谓青铜甬道实为某种生物的喉管，壁面菌丝是消化酶，而那些轮回幻象竟是母体胚胎的神经反射。

陌刀突然发出妊娠般的脉动，刀柄星瞳里蜷缩着胎儿状的星蚀菌。苏翎挥刀斩向喉管皱襞，刀刃却被菌丝黏住。龙渊魂趁机操控她的左手结印，冰鳞刺破指尖绘出河图血阵。

"用婚契碑开路！"

血阵与碑文共鸣的瞬间，苏翎看清喉管深处的机械核心——那竟是浑天仪的残片，齿轮间卡着半枚染血的北斗卦签。当她强行拔出卦签时，整个空间响起瑶光的狞笑："多谢......替我取出......星钥......"

海底裂开猩红缝隙，南斗血裔的祭船正从裂缝涌出。船首的青铜撞角雕刻着苏翎被万星穿心的图腾，桅杆悬挂的人皮星图竟是用她前九世的皮肤拼合。龙渊魂突然暴起，操控苏翎的躯体释放星蚀菌群，最前的祭船甲板立刻滋生出肉瘤状星冢。

"看船尾！"雾霭凝成箭头指向阴影处。苏翎望见某艘祭船的囚笼里，关押着背生堕神纹的青年。那人抬头时，额间天枢星纹竟与她的婚契碑产生共鸣。

龙渊魂突然陷入癫狂，冰鳞与雾霭在苏翎识海厮杀。她趁机夺回身体掌控权，踏着星冢肉瘤跃向囚笼。斩断陨铁锁链时，青年腕间的《步天歌》刺青突然活化，二十八宿星砂凝成剑锋抵住她咽喉。

"苏暮云？"青年瞳孔里旋转着十二时辰盘，"原来你就是那个容器。"

海底传来螺号巨响，七十二艘祭船同时释放血牍。这些用星官皮鞣制的卷轴在空中拼合，呈现的竟是苏翎百世轮回的完整因果链——每世临终时刻，都有她的化身在暗处补刀。

"现在明白何为啖星了？"龙渊魂的冷笑引动婚契碑异变。苏翎感觉星髓刻痕在脊椎蔓延，南斗血裔的诵经声正将她炼成活的星葬碑。囚笼青年突然咬破舌尖，血祭《步天歌》唤来荧惑星火。

烈焰吞没祭船时，苏翎在青年眼中看见熟悉的破碎感——那是独属于玄渊的，历经千年孤寂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