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星轨校准

智能熏香炉溢出第三缕青烟时，裴澈溪发现孟晏臣在数她睫毛。

故宫文物医院的恒温实验室里，那件月白真丝衬衫的袖口已经沾上松烟墨。他握着激光除菌仪的手很稳，目光却透过防护镜落在她轻颤的眼帘——那里停着半粒从古琴漆面震落的金箔。

"孟顾问的文物消杀水平，"裴澈溪突然开口，镊子尖悬在七弦琴的断纹上方，"和盯梢技术成反比。"

孟晏臣关掉仪器，防护服里的智戒闪过蓝光。全息投影自动标注出琴腹内的暗格："裴老师修复的唐琴，比拍卖会预展多出三道冰裂纹。"

实验台下的膝盖轻轻相撞，震得漆面检测仪发出蜂鸣。裴澈溪的翡翠镯子卡进琴轸凹槽，元界系统突然弹出二十年前的X光扫描图——这张雷氏琴的龙池内，藏着枚褪色的琉璃星子。

"你七岁那年塞的。"孟晏臣摘掉乳胶手套，露出小臂内侧的烫伤疤痕，"说要把陨石糖藏在古琴里，等..."

"等星星坠落时再取出来。"裴澈溪切断全息投影，耳坠的琉璃碎片却开始发烫。那夜她偷溜进孟家老库房，踩着孟晏臣的肩往唐琴里塞糖块，摔下来时在他手臂烙下永恒的月牙。

消毒灯由蓝转绿的刹那，孟晏臣突然握住她调整琴弦的手。智能手套的传感纤维传递着彼此掌纹的温度，松木香混着纳米修复剂的味道在防护面罩里循环。

"现在取出来，糖该化成琉璃了。"他指尖轻点琴腹，AR投影显示出糖纸的分子衰变曲线，"或者我们可以..."

警报声截断了后半句话。实验室的防震装置自动启动，裴澈溪被惯性带进孟晏臣怀中。他后背撞在汝窑瓷片修复柜上，三十八层防弹玻璃映出两人交叠的轮廓，像错位的古画落款。

"4.7级地震。"孟晏臣的呼吸扫过她防护服领口的监测芯片，"琴弦张力正在突破临界值。"

裴澈溪的智戒迸出红光，纳米机器人顺着琴弦疾走。她挣扎着去够激光固定器，孟晏臣却突然解开两人防护服的磁吸扣。温热的胸膛贴上她冰凉的脊背，他的手掌覆住她操控纳米机器人的手。

"跟着我呼吸。"腕间的檀木珠串卡进她指缝，"你教过我的釉色呼吸法。"

震波监测仪的红光里，两人的心跳曲线在控制屏上逐渐重叠。琴弦发出幽蓝的共振光，藏在龙池五十年的琉璃星子滚落琴腹，糖纸上的红双喜在纳米灯光下纤毫毕现。

余震平息时，应急灯照亮孟晏臣锁骨处的细汗。裴澈溪捏着糖纸转身，防护面罩的雾气模糊了彼此的瞳孔："孟先生早就知道这里有糖？"

"修复档案第207页，"他摘下她的防护镜，指尖拭去鼻梁上的压痕，"有人用儿童字体备注'藏宝处'。"

夜雨敲打故宫角楼的琉璃瓦时，两人挤在文物医院的走廊吃自热火锅。裴澈溪的汉服外袍盖在孟晏臣膝头，智戒投影着古琴共振数据，辣油星子溅在三百年前的琴谱影印件上。

"所以地震是你设计的？"她忽然用竹筷指向他腕间智戒，"就为取颗过期的糖？"

孟晏臣旋开保温杯，陈年普洱的香气裹住麻辣味："故宫的智能防震系统，确实需要实战检测。"杯底映出她腕间跳动的翡翠流光，像那年修复窑变釉时突然迸发的星空。

加湿器喷出的水雾漫过午夜，裴澈溪在检测报告上发现异常频率。古琴的共振波峰竟与孟晏臣昨夜的心跳曲线完全吻合，而地震时的张力数据恰好是她智戒记录的体温波动值。

"你黑进我的健康监测系统？"她将报告拍在晨光微熹的窗棂上。

孟晏臣正在给琴弦涂抹自制松烟膏，闻言抬起沾着金粉的睫毛："是裴老师先往我智戒里装心跳感应器。"

修复完成的唐琴突然自鸣，宫商角徵羽流淌成苏州评弹的调子。裴澈溪的耳尖泛起胭脂色，这是她昨夜修改元界系统时偷偷植入的彩蛋——将他的声纹转译成了江南小调。

保安巡逻的手电光逼近时，孟晏臣突然将琉璃星子按进她掌心。糖纸上的红双喜开始发光，元界系统弹出三维星图：【星轨校准完成，可开启时空折叠模式】。

"要不要验证下儿童时代的藏宝预言？"他按下智戒璇玑纹，太和殿的琉璃瓦突然在雨中泛起虹光。七百二十只智能脊兽同时苏醒，衔着虚拟星子奔向银河的轨迹。

裴澈溪攥着发烫的琉璃星，看见二十五年前的自己正坐在孟晏臣肩头往古琴里塞糖。全息投影中的小男孩突然转头，与此刻的男人说出同样的话："等我们老了，这里的糖会比星星还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