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族幻境的月轮泛着诡异的胭脂色,将千仞崖的松柏染成紫绀。青漓踩着簌簌作响的蛇鳞草前行,忽见迷雾中现出楚昭的身影——白衣胜雪,本命剑穗却系着不合时宜的鸳鸯结。
"师妹当心!"
"楚昭"挥剑斩断袭来的藤妖,剑锋带起的罡风卷落她发间木簪。青漓俯身拾簪时,瞥见他虎口处未愈的灼伤——正是三日前幽暝镇压魔火时的伤痕。
"师兄的剑法越发精进了。"她将太素针藏入袖中,状似无意地搭上他腕脉,"只是这离魂之症,怎不见好?"
"楚昭"的脉象陡然紊乱,面上却仍端着天剑首徒的温润:"许是前日试炼时..."话音未落,青漓的银针已刺入他曲池穴。藤妖残血溅在白衣上,竟晕开魔纹特有的墨色。
幽暝闷哼一声,幻术如剥落的墙皮片片碎裂。他倚着嶙峋怪石,右肩被藤妖毒刺贯穿的伤口正渗出紫血:"道祖揭人面具的癖好,当真百年不变。"
青漓的太素针引动药王鼎虚影,鼎中混沌火将毒液炼成青烟:"魔尊扮作他人时,记得改改左手执剑的习惯。"她扯开他染血的衣襟,露出心口新旧交叠的伤痕,"还有这剜丹留下的疤,楚昭可没有。"
幽暝突然擒住她手腕,魔纹顺着指尖攀上她皓腕:"本尊这副皮囊..."他眼底血色翻涌,幻术再次笼罩周身,竟化作墨无欢的模样,"道祖更喜欢哪个?"
青漓的银针抵住他喉结,针尖挑破幻术的伪装:"魔尊本相,最好看。"
崖顶忽起飓风,真正的楚昭踏剑而来。他本命剑感应到魔气,剑穗上的玉铃发出刺耳鸣响。幽暝的骨链破土而出,绞碎三道剑气:"天剑首徒来得正好..."他舔去唇边血渍,魔瞳映出楚昭剑柄暗纹,"替你师妹验验这具身子,可还趁手?"
青漓的太素针突然暴起,在三人之间划出燃烧的沟壑:"师兄的剑,该指向巫族阵眼。"她指尖金线缠住楚昭剑穗,借力跃向崖顶血色最浓处。幽暝的骨链却先一步缠上她腰肢,魔息裹着血腥味漫过来:"道祖可知,这幻境吃人,专挑心软的吞。"
楚昭的剑气劈开骨链,剑锋在幽暝颈侧划出血线:"魔尊若再纠缠..."玉铃突然炸裂,露出内里暗藏的巫族蛊虫,"休怪楚某剑下无情。"
幽暝低笑一声,魔纹爬满半边脸颊。他徒手捏碎袭来的蛊虫,毒液腐蚀掌心白骨森森:"好个光风霁月的天剑首徒..."骨链突然缠住楚昭脚踝,"藏蛊的手段,倒比本尊还阴毒三分。"
青漓的药王鼎轰然落地,鼎中混沌火将三人笼罩。她割破指尖在虚空绘出《黄帝内经》经络图,金线穿透幻境核心——千仞崖瞬间坍缩,露出底部沸腾的血池。池中沉浮着无数"楚昭"与"幽暝"的尸身,皆是巫族用怨气捏造的傀儡。
"道祖的破阵之法,总是这般..."幽暝的魔戟刺穿最后具傀儡,话音戛然而止。青漓的银针正抵在他灵台,针尖挑着一缕暗金发丝——正是她前世实验室里,从救命恩人肩头取下的样本。
"三百年前穿越时空的伤,至今未愈吧?"她碾碎发丝,药香混着记忆光点涌入幽暝灵台。幻境彻底崩塌的刹那,楚昭看见魔尊耳后淡去的齿痕,与自己颈侧的旧疤如出一辙。
幽暝突然暴起,魔纹化作锁链缠住青漓腰肢。他心口咒印亮如烙铁,在血色残阳下竟显出"漓"字轮廓:"道祖既早知真相..."魔丹在他掌心寸寸龟裂,"为何装作不识?"
青漓的补天石突然滚烫,映出血池底部的巫族祭坛。坛中供着的不是神像,而是用她与幽暝发丝缠绕的人偶。楚昭的剑气劈开祭坛,露出暗格中泛黄的羊皮卷——竟是记载着"命格婚契"的禁术残篇。
"因为医者..."青漓的太素针引动周天星斗,将残卷炼成飞灰,"最忌动情。"
幽暝的魔丹轰然炸裂,余波震碎方圆百里的幻象。他化作黑雾消散前,将半块鸳鸯佩投入血池。青漓飞身去接,却见池中升起万千血色优昙——每朵花蕊中都蜷着个婴孩虚影,皆是幽暝用魔血温养的亡魂。
"师妹可知..."楚昭忽然开口,剑尖挑起池底玉简,"三百年前北荒瘟疫,是他散尽修为保你道心无瑕。"
青漓握紧玉佩,残片中浮出幽暝昨夜刻下的血书:“七月初七,胭脂雪落时,望卿一笑。”
子夜时分,青漓在药庐发现异样。捣药杵上缠着缕魔纹凝成的红线,末端系着片染血的玄铁——正是幽暝面具的残片,内侧用金粉描着个歪扭的"家"字。
巫玄的骨铃在檐角轻响:"魔渊的雪,今年格外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