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象

第二日 法恩寺

　　广平城又下了一场大雨，地上湿漉漉的，空气中都弥漫着尘土的味道。半夏双膝跪下，双手合十，烧香磕头念颂词。

　　“一愿父亲能够安息，二愿我能够早日重获清白。”

　　半夏潜心叩拜后，退居一旁。

　　“佛祖保佑，我能变得更瘦更美。”一个身材丰腴的美人跪在佛像面前，双手合十后潜心叩拜。

　　“姑娘是才来这广平城吧？”那美人拜完后，手中拿着一盏灯过来问道。

　　汀州：“你怎么知道我们才来？”

　　那美人迟疑半刻后笑道：“广平城的法恩寺极其灵验，许多人都是因为这个才来的。但很多人不知道的是，这拜佛只是第一步，第二步呢便是点一盏灯，供奉上。三天三夜不能熄灭。”

　　“倘若灭了就该不灵了。”

　　“原来如此。”半夏温声笑道：“半夏谢过姑娘。”

　　“无妨，相见即是缘，我叫许枝枝。”许枝枝说：“这位是季离姐姐，我们都是云门舞坊的。”

　　“对了你们刚来这儿，住在哪儿啊？”

　　外面雨停了，几个人也供完了灯。便一同走出了法恩寺，路上，许枝枝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回头神秘的说：

　　“我提前给你们提个醒啊，这四方街昌平巷的房子客栈虽说便宜，但你们千万别住那儿，晦气的很。”

　　汀州一听，这不就是自己和半夏住的地方吗？瞬间面露难色：“巧了，我和小姐昨日刚搬进去了。”

　　半夏：“敢问姑娘，那儿如何晦气了？”

　　许枝枝语气一顿，故作玄虚的抚摸着自己的下巴：“那儿六年前有一场命案呢，是一个药铺的掌柜的被自己的小儿子杀了。原因居然是因为要把遗产继承给大儿子，小儿子一冲动，把店里的好几个伙计都杀了。你说奇不奇怪？”

　　“是遗产纠纷案啊，那后来呢？”

　　“后来...那家药铺居然还在，叫什么什么赶山堂的，具体是谁我就不记得了。”

　　四方街，昌平巷，赶山堂。

　　命案...

　　“小姐...合计这捉妖师居然杀过人？我们快跑吧。”汀州显然被这个答案震惊到，急得说话结结巴巴的。

　　“汀州，不对。”

　　“既然是杀人，如果有确切的证据，你说官府衙门为何不抓他？”半夏想了想，有极其平淡的声线说：

　　“他既然还能在外面开店做生意，便能知道这些都不是真的。我们再等等吧？”

　　“小姐说的是，我听小姐的。”

　　汀州眼角抽了抽，语气里夹杂着一丝无奈。

　　天色完全暗下，长空如墨，洒下万点星光。小院之中，点燃着忽明忽暗的烛火。烛火跃动，四壁被照印的一片明亮。

　　忽然，一个黑影被烛火照印在了墙上。就在他准备出手袭击躺在床上的那名少女时，躲在暗处的宣夜忽然腾空而起，轻飘飘的站在那音鳗前面。

　　“好巧，又见面了？”

　　“又是你？”

　　宣夜看准时机，手腕一翻，手中的长剑脱手而去，化作一道流光，射进音鳗的身体里，那音鳗惨叫一声，身子向后倒去。

　　“终于抓到你了，臭音鳗，还不快和我回去认罪？”

　　听到宣夜已经把那音鳗抓捕，半夏陡然睁开眼睛：“你害死我爹爹，还要来害我。你这妖怪，实在是太坏了。”

　　那音鳗被撂倒在地上，幻化出一个极其丑陋的人形：“饶命啊，我自打幻化出人性，便从未害过人性命。”

　　“没有害过人？”

　　那音鳗鱼认真的点点头，可半夏全然不听他的话，她接过宣夜手中的长剑，抵在他的喉咙处：

　　“你骗人，我当时看的一清二楚。”

　　半夏吸了吸鼻子，低着嗓音说：“当时我走在街上，是你忽然把我拦下。把我打晕。恰好我父亲看到了，你就把我父亲杀了。”

　　“宣夜，他是妖，你要信我。”

　　“那我问你，你都被我打晕了，为什么我就杀了你父亲，不把你灭口呢？”音鳗问：“你父亲根本就不是我杀的，哪天我只想给你们点教训。”

　　“鬼知道后来是谁害死了你父亲，反正不是我。”

　　“骗子。”

　　“行了行了，迟雪，快收了这音鳗。”

　　宣夜喊来迟雪，拿这捉妖袋将他收了进去。半夏则被宣夜挡下，前者不敌，只能偷偷的骂他们两个人。

　　“半夏，我探过这妖的虚实，灵智未开，法力薄弱，的确没有能力伤人。说不定这是真的，害你父亲的另有其人。”

　　“宣夜，你到底想说什么？”

　　半夏扯着嘴角低声控诉：“可是我明明看到了，那时候下雨，音鳗将我打晕。我倒在地上，迷离之间看到父亲被打倒在地。”

　　“那时候流了很多血，我不会看错的。”

　　表面上，段言秋说自己的父亲是因为下雨天，打雷劈倒了街上的牌匾。不幸父亲正好在底下躲雨，被砸死。

　　实际上，半夏是通过落在地上的水滴的倒影，看到父亲是被一股强大的力量重击。

　　她鼻子一酸，强忍着的眼泪立刻掉了下来。

　　宣夜看着她的脸，她的眼眶逐渐发红，下意识的别过头。

　　“行了别哭了，好在你的危险已经解除了。”

　　宣夜叹息：“至于其他的，你再好好想想，说不定还能想起其他有关的线索。”

　　“是。”

　　“我最近真的有事，不然不会不帮你。”宣夜眸光微冷，嗓音沙哑：“你若是有空，可以在这广平城多住几天，散散心。”

　　半夏漂亮的眼眸抬起，不自觉的低下声音道：“你有什么事儿啊？我想帮你。家里还未寄钱来，我也不好意思总喊你帮忙。”

　　宣夜身负数职，又要捉妖又要维持医馆的生意。半夏也不好再死皮赖脸的求他帮忙，自己如今又在隔壁租了房子，已是穷途末路。

　　宣夜回眸，看着她那双漂亮的狐狸眼，神色也变得柔和，嘴唇也抿出一丝浅笑。

　　“小事，小事。”

　　“不如明日我请你吃饭吧？毕竟我要请你帮忙的。”半夏忽然叫住了他，低声说：“我听说广平城燕来楼，乃贵人齐聚之地，求人办事必定心想事成。”

　　“我们就去那儿，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