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过后的琴房弥漫着潮湿的霉味。宋亚轩机械地擦拭着琴键,棉布划过中央C时突然顿住——那里还留着上周刘耀文弹错音时他画的笑脸。窗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他条件反射般缩回手,乐谱被带落在地,露出背面苏雅瑶用粉色荧光笔写的"祝前辈们分手快乐~"。
"亚轩..."刘耀文站在门口,校服皱巴巴的像腌菜,眼底布满血丝。他手里攥着已经氧化变色的草莓牛奶,铝制瓶身在晨光中泛着诡异的紫红,"我查到监控了。"
宋亚轩继续整理谱架,手指稳得不可思议。三天前这个男人也是这样站在医院走廊,当着刚做完清创缝合的苏雅瑶对他吼"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冷血",现在那女孩手腕上的割伤被证实是修眉刀所为,而所谓"车祸"不过是她自导自演的低血糖晕厥。
"她承认改了聊天记录,那些香水印也是..."刘耀文的声音越来越低,"锁骨上的痕迹是她在KTV趁我喝醉..."
"第十二次。"宋亚轩突然开口。
"什么?"
"这是你第十二次说'她只是学妹'。"宋亚轩把《双人协奏曲》乐谱塞进碎纸机,"前十一次我都信了。"齿轮碾碎纸页的声音像某种啮齿动物在啃食回忆,"知道最可笑的是什么吗?真正让我放弃的不是她的手段——"他举起手机,屏幕上是刘耀文凌晨三点发给苏雅瑶的语音条,背景音分明是《草莓狂想曲》的旋律。
刘耀文脸色瞬间惨白。那是比赛前夜他信誓旦旦说"要早睡养精蓄锐"的时间段。
"我找了音乐系的学长做声纹分析。"宋亚轩轻笑一声,"你们当时在聊什么?聊我弹琴像敲木鱼?还是..."
"是她说你可能会怯场!"刘耀文慌乱地抓住他的手腕,"我只是在弹你平时练习的片段给她听!"
宋亚轩静静地看着他,目光像在看陌生人。曾几何时,这个男孩会因为他手指被纸划伤就紧张得翻遍三个药店,现在却能把他最珍视的旋律当作讨好别人的背景音乐。
"你知道吗?"宋亚轩慢慢抽回手,"那天比赛我胃痛到视线模糊,但看到你冲进观众席的瞬间,我甚至想过原谅一切。"他指向观众席第七排,"直到发现你左手还拎着她的珍珠发卡。"
刘耀文像被雷击中般僵在原地。记忆闪回那个雨夜,苏雅瑶哭着说发卡掉在器材室非要他去找,而宋亚轩的三十七条未读消息正在他锁屏上疯狂跳动。
"我买了新的草莓牛奶..."刘耀文徒劳地举起瓶子,却看见宋亚轩从书包里取出整盒同款,面无表情地倒进垃圾桶。
"戒了。"宋亚轩把空盒捏扁,"就像戒掉每天等你上学的习惯,戒掉保存你所有草稿纸的癖好。"他拉开抽屉,里面整齐码着十二个褪色的牛奶瓶盖,"现在想想,你从来只买最便宜的这种,连瓶身上的草莓都是贴纸。"
刘耀文踉跄着后退两步。他忽然意识到,那些被当作理所当然的温柔,原来都有如此锋利的背面。就像宋亚轩此刻平静的目光,比任何歇斯底里都让他疼痛。
"给我三个月。"刘耀文堵在门口,声音发颤,"我会证明..."
"不必了。"宋亚轩掏出手机,屏幕上是刚收到的皇家音乐学院录取邮件,"下周一就走。"他顿了顿,"对了,苏雅瑶昨天来找过我。"
刘耀文瞳孔骤缩:"她又..."
"她说你们根本没什么。"宋亚轩轻笑,"这才是最可悲的——我居然因为一个谎言,看穿了我们之间更大的谎言。"他轻轻推开僵立的刘耀文,"你追来不是因为爱我,只是不甘心被操控。"
走廊的穿堂风卷起满地乐谱碎片,有一片落在刘耀文鞋尖上,依稀能辨认出是《草莓狂想曲》的副歌部分——那是宋亚轩用红笔标注"此处要看向观众席右角"的地方,他每次排练都会对那个位置微笑,因为刘耀文总坐在那里喝草莓牛奶。
当刘耀文终于找回声音时,宋亚轩已经走到楼梯转角。他发疯似的追上去,却在拐角处撞见苏雅瑶正往宋亚轩包里塞什么东西。少女惊慌抬头,手里捏着还剩半管的过敏原试剂——宋亚轩对草莓香精严重过敏。
"你明明知道!"刘耀文夺过试剂管的手抖得像癫痫患者,"他每次喝牛奶前都要吃抗过敏药!"
苏雅瑶露出天真的表情:"可前辈不是说他戒掉了吗?"
世界在瞬间失焦。刘耀文想起这半年来宋亚轩频繁的荨麻疹,想起他总在喝完牛奶后跑去洗手间,想起无数个深夜琴房里压抑的咳嗽声。原来最深的荆棘一直长在他自己心里,那些视而不见的伤害,比任何蓄意陷害都致命。
机场出发厅的广播正在播报登机信息。刘耀文抱着十二箱不同品牌的草莓牛奶横冲直撞,终于在安检口拦住宋亚轩。对方的目光扫过他怀里的纸箱,突然笑了:"这次没买最便宜的那种?"
"我尝过了..."刘耀文喉结滚动,"原来贵的确实草莓味更浓。"他胡乱拆开一盒递过去,"你再..."
宋亚轩接过牛奶,在刘耀文亮起来的目光中径直走向垃圾桶。液体倾倒的声响里,他轻声说:"就像你说的,有些东西变质了就是变质了。"
安检传送带开始运转时,刘耀文突然大喊:"我会等你!每天给你寄草莓牛奶!直到..."他的声音哽在喉咙里,因为看见宋亚轩从口袋掏出熟悉的抗过敏药盒,轻轻放在了安检托盘上。
"不必了。"宋亚轩头也不回地走向登机口,"我已经学会自己带药了。"
玻璃幕墙外,一架飞机正刺破云层。刘耀文站在满地狼藉的牛奶盒中间,第一次尝到真正的草莓是什么味道——不是甜蜜的香精,而是带着尖锐酸涩的,某种接近心碎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