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音乐学院的琴房里，宋亚轩正在调试新谱架。九月的伦敦笼罩在细雨里，窗外的枫叶开始泛红，像被稀释的血迹。他翻开今天刚收到的乐谱，一张泛黄的便签纸突然飘落——上面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字迹，画着一瓶歪歪扭扭的草莓牛奶。
"第87天。"室友林森探头看了一眼，"这次又是什么新花样？"
宋亚轩把便签纸夹回乐谱里，没有回答。这三个月来，每天都会收到从国内寄来的包裹，有时是手抄琴谱，有时是音乐厅的节目单，更多时候是各种品牌的草莓牛奶——虽然知道它们最终的归宿都是宿舍楼下的垃圾桶。
"今天有你的包裹。"林森指了指墙角，"比往常的大很多。"
纸箱上熟悉的笔迹让宋亚轩的手指微微发抖。拆开后，里面是十二个玻璃瓶，整整齐齐码在防震泡沫里。每个瓶子里都装着不同颜色的液体，从浅粉到深红，标签上标注着日期和温度：5℃、10℃、15℃......
附带的信纸上，刘耀文的字迹工整得近乎虔诚：
"我尝了市面上所有草莓牛奶，发现香精含量确实太高。这些是我用不同品种的草莓自制的，温度变化会影响风味。第4号用的是我们小时候喝的那种野草莓..."
宋亚轩的指尖抚过玻璃瓶，冰凉的触感让他想起那个暴雨夜，刘耀文冲进音乐厅时怀里抱着的、已经被体温焐热的牛奶瓶。他鬼使神差地拧开7号瓶，清甜的香气立刻溢满琴房——不是那种廉价香精的味道，而是带着枝叶青涩的真实果香。
"喂！你疯了？"林森惊恐地夺过瓶子，"你的过敏症..."
宋亚轩已经喝下一口。草莓的酸甜在舌尖绽放，随后是细微的刺痛感，像被荆棘轻轻刮过。他等待着熟悉的窒息感降临，却只感到喉间微微发热。
"奇怪..."他摸着脖子，"这次不太一样。"
翻到信纸背面，几行小字映入眼帘：
"咨询了农学院的教授，发现你过敏的是人工草莓香精。这些用的是有机草莓，糖分控制在5%以下。如果还是不舒服，箱底有备用的抗组胺药——这次是我亲手配的剂量。"
林森看着宋亚轩突然泛红的眼眶，识相地退出琴房。雨声渐密，宋亚轩拿起第12号瓶子，发现标签背面还写着一行字：
"今天在旧琴房找到了这个。"
瓶底沉着一张模糊的照片，隐约能看出是两个小男孩在分享同一瓶草莓牛奶。照片边缘被烧焦了一角，像是被人从火堆里抢救出来的。
宋亚轩的视线模糊了。他想起离开前那个晚上，自己确实烧掉了所有合照——除了这张被刘耀文偷偷藏起来的。
手机突然震动，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视频。点开后，画面里出现的是他们高中音乐教室。刘耀文坐在钢琴前，笨拙地弹着《草莓狂想曲》的片段，错音多得离谱。
"第87次练习。"视频里的刘耀文对着镜头苦笑，"还是弹不好你写给我的曲子。"他停顿了一下，"对了，苏雅瑶去美国学心理治疗了。她让我转告你，那些牛奶瓶盖她都留着，等你回来..."
视频突然中断，最后定格在刘耀文通红的耳尖上。宋亚轩这才注意到，钢琴上摆着十二个褪色的牛奶瓶盖，正是他当初留在抽屉里的那些。
窗外的雨停了，一缕阳光穿透云层。宋亚轩拿起笔，在新谱子的角落画了一瓶草莓牛奶，然后在下面写了一行小字：
"第88天，伦敦有雨。但草莓的味道，好像比记忆中的真实一些。"
他轻轻拧开第12号瓶子，这次没有犹豫。液体滑过喉咙的瞬间，遥远的记忆突然清晰——六岁那年，刘耀文把最后一滴草莓牛奶让给他时，也是这样忐忑又期待的表情。
原来有些东西从未变质，只是被太多香精掩盖了本来的味道。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