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邪走了,子殇也没了。
接连的打击,几乎抽空了我所有的力气。
我就那么躺着,像一截枯木,对周遭的一切都失去了反应。
小月还没好利索,拖着病体,时不时凑到我床边,絮絮叨叨地说着些什么。
她声音很轻,带着没痊愈的沙哑,我听不清,也不想听清。
小呆更是寸步不离,像个雕像杵在旁边,时不时趴在我胸前,听我的心跳。
可我现在,连扯动嘴角的力气都没有。
心口那块石头,自从子殇化作光尘后,就一直堵在那里,沉甸甸地往下坠。
鬓边那朵花,枯萎了,可我舍不得摘下。
好像留着它,就能留住那片晨光,留住他消散前最后的身影。
我开始不吃东西。
不是赌气,是真的没有胃口,咽不下去。
身体的虚弱,远不及心里的空洞来得难熬。
直到那天,门被推开。
我不用看也晓得是谁。
灵焕来了。
他站在床边,沉默地打量着我。
小月怯生生地喊了声:“陛下…”
他没理会。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声音没什么起伏。
“还要继续绝食?”
我闭上眼,懒得回应。
“阿渔。”他又喊了一声,语气重了些,“你要是想让它们继续为你而死,尽管继续。”
我猛地睁开眼。
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又被我死死咽了回去。
真是好手段。
小月担忧地看着我,小手紧紧抓着我的衣袖。
“阿渔…振作起来啊!”
我看着她苍白的脸,最终,还是妥协了。
“拿吃的来。”
灵焕没再多言,脚步声消失在门外。
不多时,狐女鱼贯而入,动作轻巧,食案上摆满了精致的菜肴,香气弥漫开。
小月端起一碗白粥,舀了一勺送到我嘴边。
“阿渔,吃点吧。”
我木然地张开嘴。
温热的粥滑进喉咙,没什么滋味,只是滚烫地一路灼烧下去。
眼泪毫无预兆地掉落,砸进碗里,晕开一小圈涟漪。
我一口一口地咽着,混合着泪水的苦涩。
胃里空得发慌,可心里的窟窿,却怎么也填不满。
勉强用了半碗粥,那些宫人便撤下了食案。
我以为终于可以清静片刻。
谁知,殿门再次被推开。
这次进来的,是几个捧着托盘的宫女。
托盘上,是大红的绸缎,流光溢彩,刺得我眼睛生疼。
还有凤冠霞帔,金簪珠串,一套完整的嫁衣和首饰。
它们被陈列在旁边的矮几上,那鲜艳的红,像一团火,要将我燃烧殆尽。
我闭上眼,把头转向了墙壁。
心口那块石头,又往下沉了几分,压得我快喘不过气。
子殇…
我在心底无声地呐喊。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捱过去,那套刺目的红,日日摆在那里,像无声的催命符。
终于,还是等来了这一天。
天色亮得晃眼。
狐女们围拢过来,不由分说地开始摆弄我。
冰冷的指尖触碰肌肤,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大红的嫁衣,层层叠叠地裹上来,布料摩擦的声音,尖锐地刮擦着耳膜。
凤冠戴上头顶,冰凉的金属和珠玉贴着额发,垂下的流苏随着她们的动作摇晃,在我眼前织成一片模糊的网。
我鬓边那朵枯花被随意的丢弃在地方,踏成碎渣。
我被扶着站起来,腿脚发软。
殿门大开,外面的光线涌进来。
狐族喜欢晴天嫁娶,越是艳阳高照,越是吉利。
可这阳光,落在身上,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
脚迈出去,一步,又一步。
像是踩在云端,又像是走在烧红的铁板上。
终点是哪里,我已经不在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