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焕带着我,跟随阿芙一步步踏入云雾缭绕的山中。
周遭景物变换,最终停在一处雅致的竹舍前。
阿芙将玄邪安置在竹床上。
他躺在那里,脸色苍白得没有一点血色,呼吸急促又混乱,胸口起伏毫无章法。
我心口揪紧,下意识想去擦他额角的冷汗。
阿芙却先我一步,拿着干净的布巾,轻柔地替他拭去汗渍。
我的手停在半空,默默收了回来。
灵焕转向阿芙,声音低沉:“他已入魔,魔气深入心脉,寻常封印压不住了。”
阿芙点了点头,没多言语。
她素手在空中轻轻一拂。
刹那间,无数细若发丝的长针凭空显现,悬浮在空中,闪烁着幽微的寒芒。
下一瞬,那些长针悄无声息地、依次没入玄邪周身大穴。
密密麻麻的银针插满了他的身体,让他看上去异样而脆弱。
我站在一旁,脑子空空的,只是呆呆地看着。
施针完毕,阿芙才转向我,声音缓和了些:“阿渔姑娘,他心神被魔气扰乱,过往皆忘,这才不认得你。”
“此针法可暂稳魔气,助他寻回本心。待他醒转,或许能记起些什么。”
我能说什么?除了点头,也做不了别的。
阿芙走到灵焕身边,轻声道:“关于后续处置,我们还需详谈。”她顿了顿,又对我说:“此地清净,你且守着他,不会有事的。”
灵焕颔首,他们一同离开了竹舍。
屋门被轻轻合上。
周遭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玄邪紊乱的呼吸声,还有我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过了好一会儿,我才拖着沉重的步子,挪到床边坐下。
他静静躺着,眉心那狰狞的魔印似乎淡了些许,却依旧刺眼。
真的能恢复记忆么?他醒来我该说些什么?
呵。
就算记起来了,又能怎么样?
他心里只有阿芙,哪有我半分影子?
想到他当初那副冷漠决绝的样子,为了救阿芙,毫不犹豫地让我去送死……
心口堵着的那股气,越烧越旺,几乎要把我整个人都点燃了。
“凭什么?”
我低声问出来,像是在问他,又像是在问自己。
“凭什么要我去换她?”
“凭什么我就该死?”
那些被强压下去的委屈、不甘、还有恨意,像是找到了出口,汹涌地往上冲。
我死死攥着拳头,指甲掐进掌心,留下深深的印痕,却感觉不到疼。
无数次午夜梦回,都是那个冰冷的悬崖。
风声,他决绝的身影,
如果当时…如果当时我没有那么傻,不是转身跳下去,而是在他出现的时候,冲上去,狠狠给他一巴掌,指着他的鼻子骂他个狗血淋头。
那该多痛快?
这念头像野草一样疯长,瞬间占据了所有思绪。
那股压抑不住的火气直冲头顶。
我猛地抬手。
“啪!”
清脆响亮的声音在寂静的竹舍里炸开,震得我耳膜嗡嗡作响,手心也跟着发麻。
打完了。胸口那股憋闷的恶气,好像真的散了不少。
真舒坦。
我喘着气,手还停在半空,微微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