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局地下一层的通道狭长如墓穴，墙体斑驳，潮湿霉烂的气息如死水漫过鼻腔。沈宴脚步沉重，被一名表情冷漠的亡警带领，沿着回旋阶梯一步步走入地下深处。
那亡警的声音如冰渣搅动，低沉却刺耳：“副队，该回来了。”
沈宴没有回应。他的记忆在钟声响起后的每一分钟都变得模糊，脑海像裂开的湖面，一切熟悉的名字、面孔正逐渐沉入水底。他看着手中狱铃，黑铁般的铃身正微微发烫，铃口溢出极细的灰光，像灵魂的气息在挣扎。
拐过最后一道弯，他被带入一间封闭的地下狱室。那是一间仿佛脱离现实的空间，墙上布满锈迹与灰尘，但在某一面石壁上，却雕刻着密密麻麻的名字，一排接一排，整齐而冰冷。名字中，有一个让他眩晕的刻痕：
——沈宴。
他的双眼骤然一震，头痛如雷击。脑海深处，浮现出一幅模糊的画面：夜晚、警灯、雨幕中翻覆的车辆。他趴在驾驶座，鲜血从额角滴落，远处的警员惊恐地冲来，而他，正握着一枚裂开的铃铛——狱铃。
“你以为你还活着吗？”亡警冷静地开口。
沈宴喉头干涩，像被什么堵住了。他向后退了一步，却撞上冰冷的铁门。
“这是归队的地方。”另一名亡警现身，站在那面刻着名字的墙前，目光阴沉。“每一名牺牲的警员，最终都会归于这里。你只是忘了自己的时间已尽。”
沈宴剧烈地喘息。他不愿相信，却无法否认——这些亡警对他的熟悉、这座警局对他的接纳、还有那段不断闪现的死亡影像，仿佛一只手正缓缓地把他从活人的世界拉出。
“我不是……”他咬牙，“我没有死。”
“你确定吗？”亡警看向他，眼眸深处没有瞳孔，只有死水一般的黑。
狱铃在他手中震动得更加剧烈，仿佛回应这质问，也像是在怒吼。他低头凝视那枚铃铛，忽然看见铃身上浮现出一道道斑驳影像——病床、急救室、盖上的白布。
他曾在某场任务中，真的……死过一次？
“不，不可能……”沈宴猛地甩开铃铛，后退一步，撞翻了墙边一盏旧式油灯。昏暗中火光摇曳，一瞬照亮整面墙壁，那些名字像一只只眼睛，冰冷注视着他。
他的脑海中再次闪过赵嵘的脸、唐映荷的身影，可这一切像极了梦境，难以捉摸。他害怕地发现，自己的声音开始变得陌生。
“这不是我的结局。”他喃喃，捡起狱铃，将其死死握在掌心，“我一定还活着。”
亡警不再说话，只是看着他，像在等待他自己选择。
这时，远处钟声响起，又一声。
第二十七次。
每一声，都是一记判决。
沈宴脚步踉跄地走出狱室，脑中嗡鸣不止。但他知道，他不能停下。
他要找到答案——究竟谁在用狱铃篡改生死？他，到底是生者，还是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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