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4章:风雨同舟向云深


货郎的吆喝声渐远时,混天绫的流苏正缠着货担的麻绳,蓝红两色被山尘染成赭黄,像段浸在烟火里的绸带。那枚菱角的藤蔓已顺着经卷爬过"云深"二字,卷须缠着半段剑穗——是令狐冲系在货郎扁担上的,丝线被麻绳磨出细毛,穗尖的小石子正随着队伍的脚步轻晃,在《华严经》"一花一世界,一叶一如来"的笔锋间磕出细碎的响。
唐僧走在缓坡的最前,指尖跟着石子的轨迹游走,忽然发现《独孤九剑》"总诀式"的剑路里,藏着《华严经》"理事无碍"的脉络。"这石子原是垭口的弃物,"他将剑穗往经卷深处塞了塞,赭黄与墨黑在纸页间织成张网,"跟着咱们趟过江湖的浑水,如今沾着货担的尘,倒像把所有的行脚都织成了'处处是道场'的偈语。"
"师父你看这蹄痕。"悟空蹲在路边的泥地里,金箍棒往蹄印里一点,溅起的泥星中浮出个个小身影:有的挥棒,有的挥鞭,围着货担转圈,"是那只在恒山偷听过师太们念经的猎犬留下的,你瞧它把剑鞘的铜屑、念珠的木渣都混在泥里,倒像是说'江湖的碎影,原是云深的路引'。"他突然从泥地底下摸出个旧剑镡,镡上刻着"日月"二字,边缘却被泥水浸出个"融"字的虚影,"定是东方不败当年赶山时落的,你闻闻,有剑油的腥,还有泥腥的淳,混在一块儿,竟比灵山的香多了些人间的活。"
八戒抱着个从货郎那换的油饼,饼渣掉进经卷的褶皱里,在"一世界"三字旁堆出个"痴"字,是用屑末和草茎相错写成的。"这饼比庙里的供果实在,"他含糊着指那字,"咸里裹着香,像极了江湖的热肠,嚼透了才尝到本味,就像田伯光的刀,磨到最后刃是钝的,护起人来比谁都真——原是说'痴'不是执,是云深藏在哪的路标。"
沙僧用月牙铲往路边的沟壑里填泥,铲尖带起的草根中,竟裹着片从黑木崖带来的剑穗,穗子的丝线与荆棘缠成个"环",环心的水珠里映着远处的云影,也映着云雾深处的寺檐。"这泥记着所有的同行,"他把剑穗埋进沟壑,泥土落下时显出"伴"字,"就像那日在通天河,咱们的船与老鼋的背并在一块儿,浪里竟长出株并蒂莲——原是说江湖的路,终要有人同舟才好走。"
敖丙的冰魄剑斜倚在块卧牛石上,剑面映着赶山人的背影,蓑衣的纹路里浮出东海的浪,浪尖上漂着的不再是礁石,是货郎的拨浪鼓,鼓绳缠着半段《笑傲江湖曲》的谱子。"你看这剑影里的伴,"他指尖抚过剑脊上的"同"字刻痕,刻痕里的菱角根须已悄悄钻了进去,"冰与火原是一家,就像这雨,落时要冷,润田要暖——云深不是孤悬的幻,是风雨里相扶的实。"
哪吒踩着风火轮在牛石旁转圈,轮影扫过的泥地上,留下串蓝红相间的火星,火星落在草叶上,竟燃出些细小的火苗,火苗的形状像极了令狐冲的剑穗在风中舒展。"小爷在货郎的担里找到个铜哨,"他从怀里掏出个旧哨,哨口缠着根红线,线端系着颗菩提子,"你听这哨响!"他吹了声,哨音里浮出个小哪吒,有的在闹海,有的在帮货郎捡滚落的杂货,"闹够了自然想搭把手,原是说云深不在远,在有人相帮的刹那。"
天边滚过雷声时,令狐冲正坐在牛石上补剑穗,任盈盈的琴放在旁边的油布下,琴弦上缠着片从货担里掉的棉絮,絮上还沾着点饼屑。"圣僧,"他往经卷旁扔了块雨布,布角在空中划出的弧线与悟空的金箍棒相碰,溅出的水珠落在经卷上,晕出个"共"字,"这雨布是货郎送的,说'剑穗缠着经卷时,就像雨里的人挨着人'。"
任盈盈拨了个琴音,路边的荆丛突然齐齐俯身,枝影在地上拼出"侠骨即同舟"五个字,字的笔画里藏着半段《九阴真经》与《华严经》的合文。"他们说以前总觉得云深要孤身去闯,"她笑着裹紧油布,"如今才明白,帮货郎扶担的手,为同伴挡雨的伞,都是往云深去的船。"
唐僧捡起飘到脚边的棉絮,絮上的水珠落在铜哨上,哨口的余音里竟浮出嵩山的雨景:左冷禅的剑与仪琳的念珠并放在油布下,剑上的水痕已淡,念珠的木色被雨气浸得温润。"《华严经》说'诸法相即相入,圆融无碍',"他将棉絮放进经卷,"原是说云深不在僧与俗的分别里,在相扶的本心里,就像这片絮,在货担是暖,在经卷是禅。"
突然,风里的雷声无风自动,雷影里浮出个个幻影:有魔教长老在帮货郎收摊,有少林僧人在教顽童避雨,最后竟在牛石下分食半块油饼,饼屑上一半是剑气,一半是经声。"是当年那些孤高的余响,"悟空金箍棒往牛石上一顿,金光劈开幻影,"他们还在纠结'握剑的能不能共舟'呢!"
哪吒的火尖枪突然化作道红光,穿过幻影时带出串火苗,火苗落在沟壑里,竟烧出株野蔷薇,花瓣上写着"破执"二字。"小爷烧给你们看!"他指着花,"这花能生在荆棘,也能开在佛前,本就没定数!"
敖丙的冰魄剑往蔷薇旁一点,寒气凝成面冰镜,镜里映出的不是幻影,是令狐冲的剑与唐僧的经卷在雨雾里相照,光影落在路边的水洼里,碎成的银片一半是剑招,一半是经文。"你们看这镜,"他冰剑轻敲镜面,"能照见你们心里的隔——不是剑与经不相容,是你们非要在中间划道河。"
令狐冲突然拔剑起舞,剑光在牛石旁织成张网,网住的不是幻影,是从云里漏下的雨丝,雨丝落在经卷上,竟在"相即相入"四字旁长出个"伴"字。"某家这剑,"他剑指幻影,"以前总想着独步天下才配入云深,如今才懂,帮着货郎把淋湿的货挪到干处,比赢了五岳剑派更接近云深——这才是真的笑傲,也是真的同行。"
任盈盈的琴音突然转急,像在模仿黑木崖的风雨,却在最烈处转柔,柔得像唐僧在牛石下念的《华严经》。那些幻影在琴音里渐渐消散,消散前竟对着经卷深深一揖,嘴里念着"受教了",声音里既有剑穗的清响,又有雨布的哗啦声。
避雨的老货郎端着刚煮的姜汤过来,姜香里混着柴火的味,"刚听着剑穗响,就知道是你们在说透理呢。"他往八戒手里塞了碗姜汤,"这汤能驱寒,也能暖心,就像你们说的道理,在江湖是剑,在雨里是伞,都是搭伴走的家伙。"
八戒捧着姜汤往嘴里灌,姜沫溅在混天绫上,蓝红两色竟透出汤的温润,像极了雨前的日光——既有穿透云层的锐,又有裹着雨气的柔。"师父你看!"他指着绫子,"这色儿原是江湖的红与云深的青,搅在一块儿才像样!"
沙僧的沟壑突然涌动,泥粒往经卷上爬,在"圆融无碍"四字旁,堆出"共舟行"三个字,字的笔画里,还嵌着些从黑木崖带来的令牌碎片。"这泥记着咱们的同行,"他用手抚平泥粒,"从孤身到相伴,走过的险路,都成了云深的坦途。"
悟空突然跳上牛石顶,抓起那半块油饼往嘴里倒,饼屑落在经卷上,竟在空白处拼出个"真"字。"你们看!"他指着字,"饼能给侠客吃,能给和尚吃,能当经卷的书签,就像江湖的事,能是劫,能是缘,能是云深的船票——关键是你让它载着谁。"
令狐冲笑着夺过油饼,往唐僧手里塞了半块,"圣僧尝尝,这饼混了雨水泡的,糙里带点暖,像极了把'江湖'和'云深'揉在一块儿。"
唐僧咬了口油饼,麦香入喉时,竟想起在思过崖与令狐冲分食野果的午后,那时他说"正邪殊途",如今却在饼味里尝出"殊途同船"的暖。"《华严经》说'一切众生,皆有佛性',"他放下饼,"原是说云深不是只有一种走法,是融在彼此的扶持里,就像这饼,在货担是食,在手里是伴。"
雨点砸在雨布上时,混天绫被风卷着飘向远处的雨帘,蓝红两色在雨雾里舒展,一头系着唐僧的经卷,一头缠着令狐冲的剑。悟空的金箍棒与令狐冲的长剑突然相击,声浪震得牛石嗡嗡作响,经卷的每页纸上都落下个印记:有时是棒痕,有时是剑痕,最后竟分不清是棒是剑,只在泥地上拼出个"伴"字。
"该冒雨走了。"唐僧将经卷裹进雨布,混天绫恰好绕成个同心结,"真经的字缝里,已结满江湖的雨与云深的暖,是时候让它在风雨里认认同伴了。"
令狐冲往经卷里夹了片雨打的槐叶,"带着这个,念经时就想起某家的剑还在帮货郎挑着湿担,都是顶风冒雨的活。"任盈盈往唐僧袖里塞了颗槐籽,"这籽落在路边,长出的树,枝桠缠着剑穗能结果,缠着念珠也能结果。"
队伍走进雨帘时,沙僧的沟壑在身后铺成条路,泥粒与雨水相融处,长出丛丛雨打花,花瓣上写着"风雨同舟向云深"。最末一株雨打花的花蕊上,缠着半段剑穗与半串念珠,雨珠滴落时相碰,发出的声竟与经卷翻动的声相合。
悟空回头望了眼牛石,金箍棒上的光与令狐冲剑上的光还在雨雾里相照,他突然大笑:"走了!让雨里的每块石头都知道,江湖的风雨和云深的暖,原是一首歌!"
八戒嘴里叼着最后半块油饼,含糊道:"原来取经不是要把江湖的人推开,是等淋了同场雨才看见——云深的路,原是踩着同伴的脚印,每步都是经上的字。"
唐僧走在最前,经卷在雨布下轻颤,混天绫的流苏扫过泥泞的路,激起的水花里,能看见无数个瞬间:黑木崖的篝火映着雨帘,思过崖的雪落在伞面,通天河的浪裹着船板,货郎的吆喝漫过江湖——原来最好的云深,从来不是孤悬雾中的仙境,是风雨里相扶的肩膀,是剑穗扫过经卷时的那声轻响,是恩怨化尽后心里的那片暖,是每个在江湖里跋涉过的人,最终都懂得:最烈的风雨能酿出真情,最险的江湖能识出同伴,而云深之处,原是所有同行者的脚印,叠成的路。
当雨帘渐淡露出云隙,经卷上的"江湖"二字突然化作雨雾,与"云深"二字相融,凝成颗琥珀。而远处的牛石旁,令狐冲的剑穗与任盈盈的琴音还在轻轻相和,像在说:有些雨,淋着淋着就是情;有些悟,伴着伴着就是道;有些江湖,成了同伴,就成了永远的云深。
老货郎站在雨雾里挥手,手里的拨浪鼓在雨中划出道弧线,鼓绳的棉絮落在地上,竟长出株小小的槐苗,苗叶上的纹路,一半是《笑傲江湖曲》的谱子,一半是《华严经》的经文。风过时,苗叶轻轻颤动,像在说:江湖的风雨,不是阻碍,是云深的序曲;云深的境,不是孤寂,是藏着整个江湖的同行,在每滴雨、每片叶里,生生不息。
队伍走到雨霁的山坳时,迎面遇上采药归来的郎中,药篓里的草药间,露着些奇物:有剑穗的流苏,有经卷的残页,有共撑的伞骨。"几位师父往哪去?"郎中笑着问,"听说西边来的,带着能装下同伴的经?"
唐僧低头看了看经卷,那枚菱角的藤蔓已穿过"云深"二字,卷须缠着郎中的药篓绳,绳上的结在风里,竟显出"江湖"与"云深"相缠的纹路。"经就在这儿了,"他轻声道,"在药里,在绳里,在每个结伴同行的心里。"
山风掠过雨霁林梢的声里,混天绫的蓝红两色缠着经卷,与郎中的药草相混,分不清哪是绫子,哪是草,哪是经上的字。悟空的金箍棒往山岩上一敲,声浪里,所有走过的路都化作回声,漫向云深之处,落在该落的地方——原是说,最好的云深,从不是求来的,是伴着伴着,就成了身边的人,手里的经,脚下的路,心里的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