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3章 雅砻江支流遇纸匠,盐边古村解纸忧
雅砻江的支流在九月里漫过芦苇荡,江水带着秋阳的暖意,将岸边的荻花染成一片雪白,风一吹,花絮漫天飞舞,像是谁把云朵揉碎了撒在人间。取经队伍沿着江畔的草径前行,阿牛骑着战马走在中间,马鞍旁挂着老周送的陶制笔筒,笔筒里插着从永胜古村带来的竹笔,陶土的厚重混着竹的清润,让他时不时勒住缰绳,低头看一眼这两件宝贝。林小羽则跟在敖丙身边,怀里揣着从永胜古村带来的小陶罐,罐子里装着几颗圆润的鹅卵石,他偶尔摇晃罐子,石头碰撞的“沙沙”声,为这赶路的时光添了几分轻快。
“前面怎么有捶打树皮的声音?”唐僧突然停下脚步,侧耳倾听,“砰砰的,像是木槌在捶构树皮,只是这声音带着几分沉闷,不像往日那么有力。”
孙悟空纵身跃到一棵挂满野枣的树上,极目远眺,只见前方的盐边古村外,一片晒纸场旁,几个身穿粗布短打的纸匠正围着石槽,手里握着木槌,却总在捶打时停顿,为首的老纸匠坐在竹席上,手里攥着一张皱巴巴的纸,眉头皱得像晒干的树皮。“村里的纸匠们好像遇到了难处,俺们去看看!”孙悟空说着,从树上跃下,金箍棒在他掌心转了个圈,化作一根木杖,轻轻点在松软的草甸上,跟着众人往村里走去。
走近才看清,老纸匠约莫七十岁年纪,手背爬满青筋,指缝里还沾着淡淡的纸浆色,他见到众人,缓缓站起身,声音带着几分沙哑:“各位施主是从远方来的吧?我叫罗老汉,是这盐边古村的纸匠。我们世代靠造‘竹纸’为生,造出来的纸又薄又韧,能用来写字、画画,方圆百里的学堂都爱买我们的纸,可最近这纸,却邪门得很……”
“邪门?”林小羽凑上前,盯着老纸匠手里的纸,只见纸张又脆又黄,边缘还带着未捶烂的树皮纤维,轻轻一扯就裂了个口子,“罗爷爷,这纸怎么会这么脆?”
罗老汉叹了口气,拿起一张刚造好的纸,对着阳光照了照,纸面上满是细小的孔洞:“往年我们造的纸,白得像云朵,韧得能绕手指,写起字来不洇墨。可这半个月来,不管是新造的纸,还是去年储存的纸,都变得又脆又黄,有的还没晒干就发霉,我们试过换构树、换草木灰,都不管用。再这样下去,十月里要给府城学堂送的纸,就赶不上开学用了,到时候学堂不收货,我们全村几十户纸匠,今年的粮食都凑不齐了。”
胡青牛走上前,拿起那张纸,放在鼻尖闻了闻,又用指甲刮了刮纸面上的纤维:“这纸里的‘纸药’不够,而且树皮捶打得不够细,纤维没散开,自然不韧。你们煮树皮的时候,是不是没放够滑竹沥?还有捶打的时候,力道没匀?”
“滑竹沥?”罗老汉愣了愣,“往年我们煮十斤树皮放半斤滑竹沥,今年滑竹长得少,只放了三两。捶打的时候,年轻人们嫌累,捶了几下就停了,难道是这两处出了问题?”
敖丙跟着罗老汉来到煮树皮的灶台边,只见锅里的树皮煮得发黑,水面上漂着一层浮沫。他用木勺舀起一勺树皮,放在手里捏了捏,纤维还是硬邦邦的:“滑竹沥能让纤维散开,放少了自然不行;而且树皮煮的时间也不够,纤维没煮软,再怎么捶也捶不细。村西的山坳里有大片滑竹,你们去那里采,再把树皮多煮一个时辰,肯定能好。”
罗老汉眼睛一亮:“对啊!村西的山坳里是有滑竹,我们嫌路远没去采。煮树皮的时候,总想着快点煮好,没想到反倒误了事!”
“那咱们就赶紧去采滑竹,重新煮树皮!”孙悟空拍了拍胸脯,“俺去采滑竹,保证采的都是最嫩的,熬出的滑竹沥最管用!”
哪吒也跟着起身:“我跟你一起去,滑竹长得密,两个人采得快,还能帮着把滑竹扛回来。”
两人扛着镰刀,朝着村西的山坳走去。左冷禅和劳德诺则帮着纸匠们清理石槽,把没捶好的树皮捞出来,重新煮;唐僧和林小羽则留在罗老汉的纸坊里,跟着他学捶树皮,林小羽学得认真,虽然木槌在他手里摇摇晃晃,却也捶得有模有样,只是手臂酸得厉害,却还是不肯停下。
罗老汉一边教林小羽捶树皮,一边说起造纸的规矩:“造纸讲究‘三煮三捶’,煮要煮到纤维软,捶要捶到纤维散,抄纸要抄得匀,一步都不能省。就像做人一样,该下的功夫不能少,该守的规矩不能破,这样才能把事做好。”
唐僧望着纸坊里挂着的半干纸张,轻声道:“这纸不仅是书写的工具,更是你们对文化的守护,对手艺的敬重。就像我们西行取经,要取的真经,不仅是佛法的文字,更是对智慧的传承。你们为文化造纸,我们为众生取经,本质上都是在坚守一份初心,一份对文明的敬畏。”
罗老汉连连点头:“大师说得是!我们就算再累,也不能省功夫,就算多采几捆滑竹,也要造出最好的纸,不能误了学堂的孩子们读书。”
没过多久,孙悟空和哪吒就扛着一捆捆滑竹回来了。滑竹翠绿鲜嫩,截断后能看到里面清亮的竹沥。纸匠们赶紧把滑竹熬成竹沥,倒进煮树皮的锅里,又把树皮多煮了一个时辰。煮好的树皮变得软软的,一捏就碎,捶打的时候也省力多了,纤维很快就散开,变成了细腻的纸浆。
林小羽跟着罗老汉学抄纸,罗老汉教他如何握住纸帘,如何在纸浆里轻轻一抄,就能抄出一张均匀的纸。他双手握着纸帘,小心翼翼地伸进纸浆槽,轻轻一提,纸帘上果然留下了一层薄薄的纸浆。只是第一次抄的纸太厚,第二次又太薄,练了好几次,终于抄出一张厚薄均匀的纸。罗老汉看着他的成果,笑着说:“小友学得快,再练几天,抄出来的纸就能拿去写字了。”
阿牛也凑过来,想试试造纸,结果刚握住纸帘,就把纸帘掉进了纸浆槽里,溅得满身都是纸浆,惹得众人哈哈大笑。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还是骑马、打猎适合俺,这造纸比制陶还难,手上没点巧劲根本不行。”
到了傍晚,纸匠们终于造出了一批纸,纸张雪白细腻,对着阳光看没有一丝孔洞,轻轻一扯还能看到纤维的韧性。罗老汉拿起一张纸,用毛笔在上面写了一个“福”字,墨汁均匀地附在纸上,不洇不渗,激动得老泪纵横:“成了!终于成了!多谢各位大师,要是没有你们,我们今年就真的交不出纸了,孩子们的学费都没着落了。”
当晚,村民们在村里的晒纸场举行了庆功宴,桌子上摆满了纸包的点心、陶罐炖的肉,还有自家酿的米酒。八戒吃得满嘴流油,还拿着刚造好的纸,学着罗老汉的样子写字,结果写出来的字歪歪扭扭,像画的圈,惹得众人阵阵欢呼。他抱着一叠纸,爱不释手:“这纸真好用,以后俺就用它来包吃的,再也不用担心油渗出来了。”
罗老汉端着一碗米酒,走到唐僧面前:“大师,这碗酒您一定要喝,这是我们全村纸匠的心意。要是没有你们,我们的造纸手艺就差点砸在这一代了,我们也没脸再称自己是盐边古村的纸匠。”
唐僧接过酒碗,轻轻抿了一口,米酒的香甜里还带着淡淡的竹香:“罗老丈客气了,我们只是做了该做的事。这纸能造好,多亏了你们的坚守和手艺,就算没有我们,你们也一定能找到解决的办法。真正能传承手艺的,从来不是别人的帮助,而是你们自己对手艺的热爱和对文化的责任。”
罗老汉连连点头:“大师说得是!以后我们煮树皮,一定放够滑竹沥,捶打的时候也绝不偷懒,保证造出的纸都是最好的。”
夜色渐深,雅砻江支流的流水声在村外回荡,晒纸场的篝火依旧明亮,映得每个人的脸上都满是笑容。林小羽靠在敖丙身边,手里拿着自己抄的那张纸,纸上还留着淡淡的纸浆香,他轻声道:“敖大哥,原来造纸这么难,要煮、要捶、要抄,每一步都不能少。以后我再也不会随便浪费纸了。”
敖丙摸了摸他的头,笑道:“是啊,任何与文化相关的手艺,都需要耐住性子去打磨,就像这纸,从树皮到成品,要经过多道工序,每一步都藏着纸匠的心血。我们西行取经,也像造纸一样,每一步都要稳扎稳打,每一个困难都要用心去克服。这世间的文明,从来不是一蹴而就的,需要一代代人去守护、去传承、去延续。只要我们心怀这份传承之心,就没有办不成的事。”
林小羽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却握紧了手里的纸——他决定以后不管做什么事,都要像造纸一样,耐住性子,认真对待每一个步骤,绝不轻言放弃。
次日一早,众人收拾好行装,准备继续西行。村民们都来送行,罗老汉送给每人一叠刚造好的纸,还有一支用竹枝做的笔。孙悟空的纸上画着一只小猴,林小羽的纸上画着一朵小花,都十分精致。“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希望这些纸和笔能保佑各位大师一路平安,也能让你们在西行路上,随时能记录下遇到的事。”
孙悟空接过纸和笔,在纸上画了一个大大的“齐天大圣”,笑得合不拢嘴:“这纸真好用!以后俺就用它来画妖怪,让师弟们提前认认模样!”
众人挥手告别,渐渐远去。雅砻江支流的江水依旧泛着暖意,盐边古村的晒纸场渐渐消失在视线里。路上,阿牛骑着战马,手里拿着纸和笔,笑着说:“这纸和笔真好看,等咱们取到真经,我要把它带回家,送给村里的学堂先生,让孩子们也能用这么好的纸写字。”
唐僧望着前方的路,轻声道:“这西行的路,就像造纸的过程,每一步都是一次沉淀,每一个困难都是一次提纯。看似平凡,却缺一不可;看似漫长,却终能孕育出承载文明的载体。我们遇到的每一个人,每一件事,都是这纸张上的笔墨,共同构成了西行路上的篇章。这世间的传承,从来都不是孤立的,而是你我相传、代代相续的责任。只要我们心怀这份责任,坚守初心,就一定能到达西天,取到真经,让这份文明与慈悲,传遍世间的每一个角落。”
众人都沉默着,细细品味着唐僧的话。风一吹,路边的荻花轻轻飘落,落在草径上,像是在为他们送行。取经的队伍继续前行,身影渐渐消失在九月的晨光里,只留下一串脚印,印在满是荻花的草径上,朝着西方,朝着希望,一直延伸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