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伟东刚咬了口红薯，就听见张团长喊集合，声音比炮仗还响。
“都打起精神！长沙城外围的鬼子已经动了，我们要去守黑石铺！”
大家“腾”地站起来，王建国抱着念国，把孩子往秀秀怀里塞：“姐，你带念国去后方，我跟东伢子哥上！”
秀秀把念国抱紧，却摇头：“我是医护兵，前线需要我，念国我能看好。”
吴伟东摸了摸念国的头，孩子小手抓着他的袖口不放。
“念国乖，等舅舅和东伢子叔打跑鬼子，给你带糖吃。”他把红星帕子塞到孩子手里。
队伍往黑石铺赶的时候，天开始飘小雨，路面滑得像抹了油。
林岚走在最前面，手里拿着急救箱：“前面就是阵地了，大家注意脚下！”
刚到黑石铺，就听见“轰隆”一声，鬼子的炮弹落在不远处，泥土溅了吴伟东一脸。
“快进战壕！”张团长扯着嗓子喊，自己先跳了进去。
吴伟东跟着跳进去，刚站稳，就看见几个鬼子端着枪冲过来。
“打！”他端起赵铁牛的枪，扣动扳机，一个鬼子应声倒地。
王建国趴在他旁边，手抖得厉害，却还是瞄准了鬼子：“东伢子哥，我、我打中了！”
吴伟东拍了拍他的肩膀：“好样的！继续打！”
秀秀抱着念国蹲在战壕角落，念国吓得直哭，她却只能一边哄一边给伤员包扎。
“忍着点！”她给一个胳膊中弹的士兵缠绷带，手指被血染红，“马上就好。”
士兵咬着牙点头：“谢、谢谢同志，我还能打鬼子！”
战斗打了整整一个上午，鬼子的攻势越来越猛，战壕里的伤员也越来越多。
吴伟东的子弹快打光了，他捡起地上鬼子的步枪，继续射击。
“东伢子！小心！”王建国突然扑过来，把他按在战壕里。
一颗炮弹落在刚才的位置，泥土埋了他们半截身子。
“建国！你没事吧？”吴伟东把他拉起来，看见他胳膊上划了道大口子。
王建国摇摇头：“没事，小伤，不耽误打鬼子！”
林岚跑过来，给王建国的伤口涂药：“都流血了还说没事！再动我就把你绑去后方！”
王建国赶紧不动，眼睛却还盯着战壕外：“林医生，我真能打，你看——”
他刚要起身，就被林岚按住：“老实待着！前线有东伢子他们，你先把伤养好！”
吴伟东看着这一幕，心里暖烘烘的，又赶紧把注意力转回战场。
鬼子又发起了冲锋，这次人更多，还带着迫击炮。
“张团长！我们的子弹快没了！”一个士兵喊着，手里的枪已经空了。
张团长掏出腰间的大刀：“没子弹就用刀！跟鬼子拼了！”
吴伟东也掏出匕首，刚要冲出去，就听见远处传来马蹄声。
“是援军！”有人喊了一声，大家抬头一看，果然是一队骑兵冲了过来。
骑兵手里拿着马刀，朝着鬼子砍过去，鬼子一下子乱了阵脚。
“冲啊！”张团长喊着，率先冲了出去。
吴伟东跟着冲出去，匕首捅进一个鬼子的肚子，血溅了他一脸。
他没时间擦，继续往前冲，看见一个鬼子举着刺刀朝秀秀冲过去。
“秀秀！小心！”吴伟东大喊着，手里的匕首飞了出去，正好扎在鬼子的肩膀上。
秀秀反应过来，捡起地上的枪，对着鬼子的胸口开了一枪。
鬼子倒在地上，秀秀还在发抖，却紧紧握着枪：“东伢子，我、我打中了！”
吴伟东跑过去，把她护在身后：“我知道你能行，以后不许这么冒险！”
秀秀点点头，眼泪却掉了下来：“我怕你出事。”
战斗终于结束了，鬼子被打跑了，战壕外躺满了尸体，有鬼子的，也有自己人的。
大家都累得坐在地上，没人说话，只有雨声和伤员的呻吟声。
王建国走过来，胳膊上的绷带渗着血：“东伢子哥，秀秀姐，念国呢？”
秀秀赶紧把念国抱起来，孩子已经睡着了，手里还攥着红星帕子。
“没事，念国就是吓着了，睡熟了。”秀秀轻轻拍着孩子的背。
张团长走过来，脸上满是疲惫，却带着笑意：“同志们，我们打赢了！黑石铺守住了！”
大家都笑了，笑声里带着眼泪，这一仗打得太不容易了。
吴伟东看着身边的人，有的少了胳膊，有的断了腿，心里一阵酸楚。
“张团长，我们的人……还剩多少？”他轻声问。
张团长叹了口气：“原本两百多人，现在只剩不到一百了。”
大家的笑声停了下来，气氛又沉重起来。
林岚走过来，手里拿着个本子：“我统计了一下，伤员有五十多个，需要尽快转移到后方医院。”
张团长点点头：“好，我安排几个人护送你们去后方，剩下的人在这里坚守阵地。”
“我不去后方！”秀秀突然说，“我是医护兵，前线需要我，我要跟大家在一起！”
王建国也跟着说：“我也不去！我的伤不重，还能守阵地！”
吴伟东看着他们，心里很感动：“张团长，让他们留下吧，我们一起守阵地。”
张团长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好，但你们一定要注意安全，不许逞强！”
当天晚上，大家轮流守夜，吴伟东值第一班，他坐在战壕边，看着远处的长沙城。
秀秀抱着念国走过来，坐在他身边：“东伢子，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我爹，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挨饿。”吴伟东的声音很轻。
秀秀靠在他肩膀上：“会好的，等打完这仗，我们就回新化找伯父，一定能找到他。”
吴伟东点点头，摸了摸怀里的怀表，虽然表针停了，但他觉得时间过得好慢。
“秀秀，等打完鬼子，我们就回吉庆镇，盖个新房子，种好多地，好不好？”他轻声问。
秀秀点点头，眼泪落在他的肩膀上：“好，我还想给你生个孩子，跟念国作伴。”
吴伟东笑了，把她搂在怀里：“会的，都会实现的。”
念国在秀秀怀里动了动，小嘴嘟囔了几句，好像在说梦话。
吴伟东低头看着孩子，心里充满了希望，只要有他们在，就有坚持下去的勇气。
第二天一早，哨兵来报，鬼子又集结了兵力，看样子是要再次进攻。
大家立刻起身，做好战斗准备，伤员们也拿起枪，就算不能冲锋，也要守在战壕里。
“同志们，鬼子又来了，这次我们还要打跑他们！”张团长站在战壕上，大声喊着。
“打跑鬼子！”大家齐声喊，声音震得雨都好像停了。
鬼子的进攻开始了，炮弹像雨点一样落下来，战壕里的土被掀了起来，大家却没有退缩。
吴伟东端着枪，瞄准冲过来的鬼子，一个接一个地打，他的胳膊酸了，却不敢停。
秀秀蹲在他旁边，给伤员包扎，时不时递给他子弹：“东伢子，小心点，别受伤了。”
王建国也在开枪，虽然胳膊疼得厉害，却还是坚持着：“东伢子哥，你看，我又打中一个！”
战斗持续了整整一天，到了傍晚，鬼子的攻势终于弱了下来。
“鬼子要跑！追啊！”张团长喊着，率先冲了出去。
大家跟着冲出去，吴伟东也跟着跑，他一边跑一边开枪，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把鬼子赶得远远的！
跑了没几步，他突然听见秀秀喊他：“东伢子！念国！念国不见了！”
吴伟东心里一紧，赶紧回头，看见秀秀站在原地，手里空空的，脸色苍白。
“怎么回事？念国呢？”他跑过去，抓住秀秀的胳膊。
秀秀哭着说：“刚才炮弹炸过来，我没抱住，念国就不见了！”
吴伟东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他四处张望，到处都是尸体和硝烟，哪里还有念国的影子。
“念国！念国！”他大声喊着，声音都变了调。
王建国也跑过来，帮着一起找：“念国！你在哪儿？快出来！”
大家都停下来，帮着找孩子，张团长也急了：“都仔细点找！一定要找到孩子！”
就在这时，吴伟东听见不远处有孩子的哭声，他赶紧跑过去，看见念国躺在一个弹坑里，手里还攥着红星帕子。
“念国！”吴伟东跑过去，把孩子抱起来，孩子的脸上沾着泥土，却没受伤。
念国看见他，哭得更凶了，小手紧紧抱着他的脖子。
“没事了，念国，没事了，叔在呢。”吴伟东抱着孩子，眼泪掉了下来。
秀秀跑过来，看见念国没事，一下子瘫在地上，哭着说：“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张团长走过来，松了口气：“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快把孩子带到后方去，这里太危险了。”
这次，秀秀没有拒绝，她知道，带着念国在前线，只会给大家添麻烦。
“东伢子，王建国，你们一定要保重，我在后方等你们回来。”秀秀抱着念国，眼泪止不住地流。
吴伟东点点头，摸了摸念国的头：“念国，跟你秀秀姐去后方，等叔打完鬼子，就去找你们。”
念国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小手抓着他的衣角不放。
看着秀秀和念国被护送着离开，吴伟东心里一阵不舍，却还是转过身，握紧了手里的枪。
“同志们，继续战斗！”他大声喊着，朝着鬼子逃跑的方向追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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