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三十四年四月的梅山，春雨刚歇，墨溪村的油茶林就冒出了新叶，空气里飘着淡淡的油香。
吴伟东跟着父亲在林子里走，手里拿着把柴刀，给油茶苗松着土。
“东伢子，今年油茶长得好，秋收能榨不少油，够村里吃一冬天了。”吴明远摸着树干，眼里满是欢喜。
吴伟东刚要说话，就看见小石头跑过来，满头是汗：“吴大哥！不好了！鬼子要征油茶籽！”
“啥？”吴明远手里的锄头“当啷”掉在地上，“这时候征油茶籽？还没熟呢！”
小石头扶着树喘气：“是圳上镇的鬼子小队长佐藤，说要征两百斤，后天就来取，不给就烧林子！”
村里的油茶匠老杨也赶过来，手里攥着个油篓：“明远，东伢子，这可不行啊！油茶籽是我们的命根子，没油冬天咋过？”
吴伟东皱着眉，蹲在地上画了个圈：“佐藤这是没粮了，想抢油茶籽榨油当军粮，不能给他！”
“可鬼子有枪啊！”老杨急得直跺脚，“去年他们烧了白溪镇的油茶林，抢了好几百斤！”
刘三扛着步枪走过来，听到这话，冷哼一声：“烧林子？没那么容易！我们在林子里设陷阱，让他们有来无回！”
周桂兰抱着刚编好的竹篮路过，也停下脚步：“我也去！我跟我爹学过编竹笼，能做陷阱的机关！”
吴明远想了想，拍了下手：“好！就这么办！老杨，你带几个乡亲去摘没熟的油茶果，做‘油茶弹’；刘排长，你带人防着鬼子的枪；桂兰，你跟妇女们编竹笼；东伢子，你负责 指挥！”
“爹，我听你的！”吴伟东点头，又看向小石头，“你去圳上镇探探，看看佐藤带多少人来。”
小石头应了声，转身就跑，老杨拉着几个乡亲往油茶林深处走：“油茶弹得选青果，砸在头上疼得厉害，还能粘住鬼子的眼睛！”
周桂兰召集了村里的妇女，在晒谷场上编竹笼：“竹笼里放石头，挂在树上，鬼子一碰到绳子就掉下来砸他们！”
刘三带着几个年轻小伙，在村口挖陷阱：“陷阱里插竹刺，上面盖茅草，鬼子看不出来！”
吴伟东跟着父亲在林子里布防，吴明远突然说：“东伢子，你娘生前最疼你，要是她还在，肯定为你骄傲。”
“爹，等打完鬼子，我们就把娘的坟迁到油茶林旁边，让她看着我们种的树。”吴伟东轻声说。
吴明远点点头，眼里泛起泪光：“好，你娘就喜欢油茶林，说闻着油香心里踏实。”
第二天傍晚，小石头回来了，手里攥着张纸条：“吴大哥，佐藤带了十五个鬼子，还有十个伪军，后天一早来！”
他又从怀里掏出个布包：“对了，这是老周队长让我带给你的，说秀秀姐在后方挺好，念国都会走路了！”
吴伟东打开布包，里面是张照片，秀秀抱着念国，念国穿着小棉袄，正笑着拍手。
“太好了！”吴伟东把照片揣进怀里，心里暖烘烘的，“等佐藤被打跑，我就去看他们！”
第三天一早，天刚亮，村口的哨探就跑回来：“鬼子来了！在村口呢！”
吴伟东赶紧让大家躲进油茶林，自己和刘三、周桂兰藏在树后，等着鬼子进来。
佐藤带着人走到村口，手里拿着把军刀：“把油茶籽交出来！不然我烧了你们的村子！”
没人应声，佐藤不耐烦了，挥挥手：“进去搜！找到油茶籽，全部带走！”
鬼子和伪军刚走进油茶林，就听见“哗啦”一声，几个竹笼掉下来，石头砸在鬼子头上，疼得他们嗷嗷叫。
“有埋伏！”佐藤喊着，举起军刀就要砍树。
这时，老杨带着乡亲们扔起了油茶弹，青果砸在鬼子脸上，汁水流进眼睛里，鬼子顿时乱了阵脚。
“冲啊！”刘三喊着，举起步枪朝伪军开枪，一个伪军应声倒地。
周桂兰拿着镰刀，朝着一个鬼子的腿砍过去：“让你们抢我们的油茶籽！”
吴伟东也冲了出去，手里的柴刀砍在鬼子的胳膊上，血一下子喷了出来。
佐藤见状，举着军刀朝吴伟东冲过来：“八嘎！我要杀了你！”
吴明远突然从树后冲出来，用锄头挡住军刀：“不许伤我儿子！”
佐藤一脚踹在吴明远肚子上，吴明远倒在地上，嘴角渗出血。
“爹！”吴伟东红了眼，捡起地上的石头砸向佐藤，佐藤躲闪不及，被砸中了额头。
就在这时，王二（之前的伙夫）带着几个乡亲，推着装满热油的铁锅跑过来：“鬼子！尝尝这个！”
热油泼在鬼子身上，疼得他们满地打滚，伪军见状，吓得掉头就跑。
“别让佐藤跑了！”吴伟东喊着，追着佐藤往林外跑。
佐藤慌不择路，掉进了村口的陷阱里，竹刺扎进了他的腿：“救命！快救我！”
吴伟东走过去，用柴刀指着他：“你还敢抢我们的油茶籽吗？还敢烧我们的村子吗？”
佐藤疼得直咧嘴，连连摇头：“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放我走吧！”
“放你走？你烧了多少村子，杀了多少老百姓，现在知道怕了？”吴明远走过来，捂着肚子，“把他绑起来，交给游击队！”
乡亲们把佐藤绑起来，扔在柴房里，然后都围在晒谷场上，兴奋地讨论着刚才的战斗。
老杨提着桶油茶，给大家倒：“来！尝尝新榨的油茶，解解乏！”
吴伟东喝了一口，油茶的香味在嘴里散开，心里满是踏实。
刘三拍着他的肩膀：“东伢子，今天打得真痛快！佐藤那小子，终于栽了！”
周桂兰也笑着说：“是啊！以后鬼子再敢来，我们还这么收拾他们！”
正说着，小石头跑进来，手里拿着张传单：“大家快看！老周队长传来的消息，鬼子在湘西战败了！好多据点都被我们端了！”
乡亲们都围过来看传单，吴明远念着上面的字：“湘西会战胜利！日军伤亡惨重，正在撤退！”
“太好了！”大家都欢呼起来，周老汉甚至跳起了梅山的秧歌，嘴里唱着：“鬼子要跑了！我们要胜利了！”
吴伟东看着大家高兴的样子，又摸了摸怀里的照片，心里盼着胜利的日子早点来。
他想起秀秀和念国，想起李明瑞、奉显情、陈默他们，心里默念：“你们看到了吗？鬼子要跑了，胜利很快就来了！”
当天晚上，村里杀了只鸡，煮了红薯粥，大家围在一起吃饭，笑声在墨溪村的夜空里传得很远。
吴明远给吴伟东夹了块鸡肉：“东伢子，多吃点，等胜利了，爹给你办个热闹的婚礼，让你风风光光娶媳妇。”
吴伟东笑着点头，眼里满是希望。他知道，只要再坚持一下，就能见到秀秀和念国，就能过上安稳的日子。
窗外的月亮很圆，照着墨溪村的油茶林，照着满村的欢声笑语，也照着所有人对胜利的期盼。
这一晚，墨溪村的灯亮到了很晚，因为大家都知道，黑暗快要过去了，光明很快就会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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