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梁惜！”顾杳伸手在萧梁惜眼前晃了晃，“老师来上课了，该回神啦。”
萧梁惜吓了一跳，一脸幽怨的瞪着顾杳。
顾杳看着萧梁惜的表情，不禁弯着眼睛笑了一下。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顾杳的身上，五官投下的阴影都恰到好处，连绒毛都镀上了一层金色，让顾杳显得无比温柔。
萧梁惜盯着顾杳的笑颜出神。
“怎么了？”顾杳转头问道，“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没有。”萧梁惜摇了摇头。
“那你为什么一直在盯着我看？”顾杳开玩笑道，“怎么，你喜欢我啊？”
萧梁惜沉默了一下，他仔细的看了一眼满脸风轻云淡的顾杳，内心深处疼了一下，没有回答顾杳的问题。
顾杳还想接着说些什么呢，萧梁惜已经转头看着讲台上的老师认真听课去了。
看着一脸认真听课的萧梁惜，顾杳在心底叹了一口气，听课去了。
其实刚才问出那句话的时候，只要有人碰一下顾杳的手心，就会发现他的手心里已经全是汗了。
听着讲台上的老师一如既往的讲着枯燥乏味的知识，顾杳十分无聊的托着下巴偏头看着萧梁惜。
看着萧梁惜的侧颜，顾杳微不可查的叹了一口气，心底涌上一股没由来的酸楚。
萧梁惜……露出点破绽吧，让我知道你也喜欢我。
……
下课，萧梁惜偏头看着趴在桌子上睡觉的顾杳，脑海里不禁浮现出顾杳刚才开玩笑时问的那个问题。
你喜欢我啊？
萧梁惜盯着顾杳的后脑勺，在心里默默的回答道：是啊，喜欢你。
……
“顾杳，你再往萧梁惜旁边站站。”班主任举着一个相机站在学生面前调整队形。
顾杳微微转头看了一眼自己右手边的那一条大概有十厘米宽的缝隙，默默地往旁边挪了一下。
在他右边站着的是萧梁惜，挪过去的时候，顾杳一直在悄悄的盯着萧梁惜看。
顾杳自认为自己一米八的身高不算矮，但是作为班里数一数二高的萧梁惜，比他还要高了小半个头。
顾杳微微仰起头盯着萧梁惜的脸看，内心泛起一阵酸楚，眼底也逐渐湿润。
“行，这就差不多了。”班主任看了一眼新调整的队形，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来，同学们看镜头。”
顾杳收回目光，转头看向镜头。
“说茄子——”班主任故意拉长声音。
然而同学们似乎商量好了，一起喊了一句：“我们毕业了！”
“咔嚓”随着一声快门声，画面定格在这一幕。
班主任说了一句“原地解散”之后，班里的学生三五成群分散开来，在校园里转了起来。
伴随着一声声的欢呼以及不舍的告别，少年们充满热血而又懵懂的高中生活彻底落幕。
“顾杳……”萧梁惜伸手拉住顾杳的手腕。
“怎么了？”顾杳回头，没人知道这一刻他的内心到底有多激动。
“……”萧梁惜看着顾杳，张了几次嘴，最后只说了一句，“……没什么事，就是想祝你前程似锦。”
顾杳在那一瞬间红了眼眶，强压下自己心头的酸涩，勉强扯出一个笑容，“……谢谢，你也是……前程似锦，未来可期……”
顾杳不知道自己最后到底是怎样离开那里的，他只能感觉到自己心底无尽的失落和后悔。
萧梁惜看着顾杳离去的身影，内心十分后悔。他承认，在最后一刻他害怕了，他不敢跟顾杳吐露自己的心意。他害怕被顾杳拒绝，也害怕被顾杳讨厌。
但是现在，他好像更后悔了。
同班同学都知道，萧梁惜在解散之后发了疯似的满校园寻找顾杳。
“顾杳啊，我刚才看见他背着书包从校门出去了。”
“谢谢啊。”萧梁惜一口气跑到校门口。
此时的门口除了一些等待孩子的家长之外，再没有其他人了。
萧梁惜掏出手机，才发现自己居然还没有顾杳的联系方式。
……
顾杳坐在私家车后座上，歪着头靠在车窗边上，望着街道上的车水马龙出神，浑然不觉自己已经泪流满面了。
……
少年将暗恋深埋于心底，仲夏的晚风再次吹起，无人能够知晓我对你的那些荒唐又美好的心意。
……
五年后，同学聚会。
“杳杳！”江瑾萱冲顾杳招了招手，“在这边！”
江瑾萱是顾杳的青梅竹马，不过两个人只是朋友，江瑾萱现在已经订婚了，男朋友是一个外企的CEO。
顾杳笑了一下，朝江瑾萱走了过去。
两个人找到包厢的时候，里面已经坐了好几个人了。
他们都是些老同学，一见面就立刻寒暄起来了。
“诶，顾杳！”当年那个看见顾杳离开的同学来到顾杳身边八卦道：“当年毕业那天你怎么走这么早啊，后来萧梁惜可是在学校里转了好几圈找你呢。”
顾杳心底微微一动，抬头看着那个同学，情绪略显激动，不确定的回问道，“他……他后来去找我了？”
“可不是嘛！找了好久呢。”同学听出来事情似乎有点儿不太对劲儿，犹豫的开口问道，“你们……没见到？”
顾杳愣了一下，当时他已经坐上车在回家的路上了。
同学看见顾杳轻轻的摇了摇头，不禁叹了一口气，“不过今天同学聚会萧梁惜也会来，要不你们两个再聊聊吧。”
顾杳没有接话，只是点了点头。
又聊了几句之后，其余同学都已经来得差不多了。
班长依旧一副领导风范，安排众人随意落座，又根据他们的喜好点了菜。
“班长还是跟当年一样啊，”有同学开玩笑说道，“连我们爱吃什么菜都还记得。”
班长是个女生，上学的时候就非常细心，现在在一家公司里面当财务部门的负责人。
班长拢了拢头发，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
这家饭店的上菜速度很快，没过多久菜就上了一小半。
他们开了几瓶酒，几个男生嚷嚷着要不醉不归。
顾杳接着需要开车的理由推辞掉了好几轮的劝酒。
江瑾萱看出顾杳的心不在焉，趁着其他人聊的正热闹，往顾杳旁边挪了挪，一脸担心的看着顾杳，“杳杳，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江瑾萱知道顾杳配有专门的司机，是不需要自己开车的。
顾杳愣了一下，看见江瑾萱担心的表情，才回过神来笑了一下。
顾杳摇了摇头，“我没事，不用担心。”
虽然顾杳嘴上是这么说的，可江瑾萱还是放心不下他，“真的没事吗？你的胃……”
顾杳有胃病，这件事很少有人知道，江瑾萱就是那为数不多的人之一。
顾杳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我又没有喝酒，不会有事的，你就放心好了。”
江瑾萱还是不放心，可是顾杳都这么说了，她也不好再多问什么。
顾杳确实心不在焉，不过不是因为身体不舒服，而是因为刚才跟那个同学的对话。
他总觉得自己当年好像错过了什么，心底隐隐约约有种说不出来的失落感。
……
菜都快上完了的时候，包厢门口来了一位男人。
“抱歉，我来晚了。”
顾杳听见这个声音之后，瞬间抬起了头，看向包厢门口。
门口站着萧梁惜，他跟以前好像没什么变化，却又好像哪里都以前不一样了。
萧梁惜一脸职业性假笑，目光扫过整个包厢。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顾杳觉得萧梁惜在看见自己的时候愣了一下。
萧梁惜隔着大半个包厢看见了顾杳，他脸上的微笑定住了，眼里满是错愕。
“萧梁惜来晚了！自罚三杯就放过你！”
一旁有同学起哄，萧梁惜收回目光，再笑时可以明显感觉到这个笑容里，多了几分的心不在焉。
顾杳一直在有意无意的避免跟萧梁惜产生交集。
……
饭后，顾杳没和任何人打招呼就离开了。
-江瑾萱：杳杳，你还好吗？
-顾杳：我没事，放心吧。
-江瑾萱：可是……
江瑾萱知道一点儿有关顾杳和萧梁惜的爱恨情仇。在刚才同学聚会上看见萧梁惜的时候开始，她就一直很担心顾杳。
-顾杳：我真的没事，就是有点儿累了，先走了，你帮我跟他们说一声。
-江瑾萱：行吧，那你记得照顾好自己。
-顾杳：知道了。
江瑾萱忧心忡忡的跟其他同学说了一声，然后自己也离开了。
没有人知道顾杳离开之后，独自一个人在医院急诊部的病床上躺了一整晚。
……
顾杳记得他再次听到有关萧梁惜的消息是在半个月之后。
是江瑾萱告诉他的。
“杳杳，你知不知道萧梁惜要结婚了啊。”江瑾萱自顾自的说着，完全没有在意到顾杳已经走神了，“可惜他长得那么帅，怎么结婚这么早啊……”
顾杳再没听见江瑾萱后面说了些什么，他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很痛，蔓延到四肢百骸都在痛。
萧梁惜要结婚了啊……
我以为一直念念不忘的东西，最终可以得到应有的回响。
可惜现在看来，我的念念不忘，终究还是没能等到回响。
……
“萧梁惜，我们见一面吧。”顾杳深吸了一口气，他握着手机的手都在颤抖，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平稳，“带上你的未婚妻。”
萧梁惜愣了一下，“……好。”
“嘟——嘟——”电话被挂断的忙音响起。
萧梁惜盯着渐渐黑下去的手机屏幕愣住了。
在不远处坐着的唐黎看见萧梁惜慢慢的红了眼眶。
……
“你好，我是唐黎。”唐黎十分礼貌的微笑着伸出了手。
“你好，”顾杳伸手虚握住唐黎的手，“我叫顾杳。”
萧梁惜看着这一幕，不禁想起来他跟顾杳的第一次见面。
那是高一开学的新生入学典礼，顾杳穿着白衬衫作为新生代表发言。
萧梁惜当时是另外一个新生代表。
两人第一次见面是在老师的办公室，为了发言稿而来。
当时顾杳也是这样自我介绍的。萧梁惜清楚的记得当时握完手之后，顾杳抬眸看了他一眼。
就是这么短暂的一瞬间，萧梁惜第一次体会到了心动的感觉。
这大概就是惊鸿一瞥的魅力吧。
只因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从此念念不忘了许久。
……
回过神之后，唐黎和顾杳已经聊起来了。
萧梁惜整理了一下情绪，朝他们两个走了过去。
……
-顾杳：瑾萱。
-江瑾萱：我在。
-顾杳：他的新娘我见过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但总感觉她很像我。
江瑾萱很久没有回复。
-江瑾萱：杳杳……
-顾杳：我很傻是不是
江瑾萱的心揪痛了一下，在她的印象中，顾杳一直都是一个独立自信，成绩优异，十分理性的人。
可是……他为了萧梁惜一次又一次的打破了自己的原则。
……
从上次见面之后，又过一年。
这一年里，江瑾萱跟她的男朋友结婚了。
再次见到萧梁惜的时候，是在他的婚礼上。
不知道萧梁惜到底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给顾杳发出了婚礼请柬。
顾杳本来拒绝了，可是他还是被江瑾萱给带过来了。
用江瑾萱的原话说就是，“杳杳，参加完萧梁惜的婚礼，就放下他吧。”
顾杳麻木的坐在宾客之间，看着台上被众人称赞“郎才女貌，天生一对。”的新婚夫妇。他已经无法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了，他感觉自己的心很疼，已经疼得快要喘不上来气了。
一派喜气洋洋之间，没人会注意到这个红了眼眶的男人。
顾杳在听见萧梁惜说出“我愿意。”这三个字的时候离开了婚礼现场。
那狼狈不堪的样子，足以称得上“落荒而逃”这四个字。
他给萧梁惜发了一条信息，然后拉黑了他。
又给助理打了通电话，订了出国的机票。
……
“叮咚！”短信提示音响起。
萧母瞥了一眼，然后伸手在屏幕上划了两下，标记已读。
……
多年以后，萧梁惜无意之间翻到了这条消息，崩溃的哭成了泪人。
“萧梁惜，我是顾杳。我想告诉你，我喜欢你很久了，大概……是从高一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开始的吧。”
“他们总说念念不忘必有回响，所以，我也曾奢望可以万顷天光乍泄，长风吹去千里，人尽皆知我爱你。终年暗恋破晓，念念不忘，终得回响。”
“可惜……我想我们应该已经错过了。我们既不是电影里的有情人，也不是小说里的主角，我的念念不忘，终究还是没能得到回响。”
“既然如此，那我便不想再留遗憾了。少年时期埋藏在心底的暗恋，也该画上一个句号了。”
“我祝你幸福，但我不祝你们幸福。我很贪心，所以……请原谅我最后的任性。”
“萧梁惜，我不想再喜欢你了。我希望我可以说‘我们大概就到此结束了。’之类的话，可是，我突然想起来，我们好像从未开始过。”
“萧梁惜……我爱你。”
“但我们……没可能了。”
……
萧梁惜疯了一般，疯狂的给那个早已将他拉黑的联系人发消息。
“杳杳，我爱你。”
“从高一开始，第一次见面我就喜欢上了你。可是后来我错过了你，我不敢再去找你，我害怕被你拒绝。是我的胆小让我们错过了彼此。”
……
萧梁惜一口气发了十几条消息，每一条信息后面都有一个红色的感叹号。
看着那鲜红的感叹号，萧梁惜觉得自己仿佛被嘲讽着。
被嘲讽自己的胆小怯懦。
萧梁惜叹了一口气，发出了最后一条消息。
“杳杳……如果下辈子我们还能够遇见，你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好好的爱你。”
萧梁惜脱力的靠着墙滑坐在地上。
他没有看见最后一条消息前的圈转了许久，最后，那个鲜红的感叹号并没有出现。
最后一条消息成功的发送出去了。
……
隔着半个地球，顾杳盯着那条信息红了眼眶。
好……萧梁惜，我答应你。
……
惊鸿一瞥，痴心相念。
回顾万千，杳无归期。
萧瑟天光，终不得见。
大梦绕梁，平生将惜。
……
不是所有的暗恋都可以窥见天光。
可是，我的暗恋明明都已经见过天光了，为什么还是这么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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