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槿时一个人踮脚趴在婴儿床边缘时,消毒水的味道正顺着鼻尖往肺里钻,可这点冰凉很快就被另一股更清浅的气息盖了过去——是新生儿特有的、混着奶香和淡淡胎脂的味道,像刚剥开的莲子,带着点湿润的甜。
床里的小婴儿正蜷着腿,藕节似的胳膊举在脑袋旁边,指缝里还嵌着点没洗干净的胎垢。她闭着眼,长而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方投出一小片阴影,鼻梁塌塌的,鼻翼随着呼吸轻轻翕动,像只刚破壳的雏鸟在试探着啄食空气。最惹眼的是她的耳朵,边缘还卷着点红,软软的,像被谁用拇指轻轻捏过。
护士刚换过尿布,粉色的襁褓松松垮垮裹着她,露出的脚踝细得像段嫩藕,脚背绷着时能看见淡青色的血管,像埋在雪地里的细草茎。孟槿时忍不住屏住呼吸,生怕自己的喘气声太粗,会惊得这团小肉球皱起眉头。
忽然,小家伙动了动。不是那种哭闹的挣扎,而是极轻的、带着点试探的扭动,像条刚睡醒的小毛毛虫。她的嘴唇咂了两下,吐出个小小的泡泡,又很快瘪下去,脸颊上的肉跟着颤了颤,软得像团刚蒸好的米糕。
槿时的指尖悬在半空,离那团温热的小身体只有几厘米。她能感觉到婴儿床里散出的、比体温稍高的暖意,像抱着个刚捂热的小暖炉。刚才医生说这孩子出生时才五斤八两,可此刻看着她圆滚滚的后脑勺,和那截露在襁褓外、泛着粉白的脖颈,林晚星忽然觉得,这小小的身体里藏着的生命力,比任何东西都要实在。
窗外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婴儿脸上投下细细的光斑。她的眼睫毛又颤了颤,像是被光挠得发痒,忽然睁开了眼睛。那是双很干净的眼睛,瞳仁是浅褐色的,像浸在水里的琥珀,还蒙着层没褪尽的薄雾,看不清焦点,却直直地撞进孟槿时的心里。
就这一眼,像是有根细软的羽毛突然落在心尖上,轻轻扫了一下。孟槿时的呼吸顿了顿,鼻尖忽然有点发酸。她想起爸爸一个人在家里颓废的模样,想起妈妈在产房里托孤的话语,想起护士抱着这团小东西跟她见面时,说的那句“是个妹妹”。
万能角色可以伸手砰砰她,小孩子是可以感受到的。
听到护士的话,槿时终于敢轻轻伸出手,用指腹碰了碰那只蜷着的小手。婴儿的指甲薄得像蝉翼,指尖带着点湿润的凉,却在触到她皮肤的瞬间,猛地蜷了一下,像只受惊的小兽,牢牢攥住了她的指尖。那力道很轻,却像有根线,一下子把她和这团陌生的小肉球缠在了一起。
孟槿时看着自己被攥住的手指,又看看婴儿脸上渐渐舒展开的眉头,忽然笑了。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泡得发胀,软乎乎的,暖融融的,连带着消毒水的味道都变得温柔起来。
婴儿又闭上了眼睛,呼吸重新变得均匀,攥着她手指的小拳头却没松开。孟槿时就这么站着,任由那点温热的重量压在指尖,看着阳光在妹妹的小脸上慢慢移动,心里像揣了罐刚熬好的蜜,甜得快要溢出来。

作者正文卡了😂正好看见有姐妹说阳阳这个番外卡一半难受,那今天把阳阳的补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