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祁,你个没良心的。”
“要走也不和我说一声……”
“你可真狠心啊!”
途安轻轻的靠在一块石碑上,身边歪歪斜斜倒了好几个空酒壶。
“没良心!”
“骗子!”
“……”
“我想你了。”
途安喝醉了,摇摇晃晃的趴在小土包上,也不管自己身上沾了一身泥。
时祁在一旁静静的看着他,却什么也做不了。
他本来做完任务就可以回去和孝敬父母,可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当年救了他一命的系统却不知所踪。
时祁死遁之后就一直留在这个世界,而这个炮灰反派抱着他的尸骨进了深山隐居。
系统给时祁的任务有三个选择,一是当皇帝,二是当皇后,三是阻止反派霍乱江山。
首先排除一二,时祁选择了任务三。
可是谁知道,穿进这本书的时间有点早了,那时的反派还是个不受宠的庶子,被丢在乡下田庄里养着。
时祁则是小反派的贴身仆人兼人生导师。
直接从小娃娃抓起,把途安按男主的标准教导,成功掰正反派三观。
可是相处了十二年,这小反派被准许回京城,该谈婚论嫁的时候,突然叛逆。
说什么也不肯听从家里安排,不惜给自己造谣,什么不举、克妻、扫把星……什么难听传什么。
成了这京城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这样一闹,谁家还敢把姑娘嫁给他?连媒人都不说他的亲事。
时祁还记得那时候,他还打趣途安:“莫不是有了心上人啊?那大家闺秀、小家碧玉、将门虎女,你就没一个瞧得上的?”
“嗯,有心上人了。”
那时的途安满心满眼都是时祁,说这话时也是紧紧看着时祁,眼里藏不住的喜欢。
时祁发现途安总是只对他好,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献宝似的给时祁拿来。
渐渐的,时祁看懂了途安眼里的东西,那是喜欢。时祁不懂,他从来没被人喜欢过,也不知道怎么面对途安的喜欢。
等书中的主角们安稳的到了大结局,时祁也借生病这一理由死遁,他好像低估了途安对他的喜欢。
以为死之后途安会在漫长的时光里把他忘掉,然后像普通人家一样娶妻生子。
可是……途安日日在他的坟边买醉,他这的坟头草刚冒头就被醉醺醺的途安拔掉了。
这墓碑也总是被途安的袖子擦的干干净净,他总是会忘记带干净帕子来擦墓碑,左看右看也就只有这袖子干净趁手。
时祁总觉得他傻,执迷不悟,却又忍不住和他说话,明知道途安听不见,也要劝劝他回去娶妻。
不娶妻也行,别在这山上当个只会喝酒的野人啊。
“我的小少爷你可别喝了,再喝又要在这山上吹一整夜的西北风了。”
“着凉怎么办呀?”
途安心里难过,轻轻抱着这墓碑,一遍又一遍的说着我想你、我爱你。
时祁拿他没办法,飘过去与墓碑的位置重叠,虚抱住途安。
他怕一用力就穿过途安的身子了,那样子有点像黑心肝的在挖途安的肉。
一阵风吹来,时祁的手抚上他的脸,他说:“别冷着了,小少爷。”
途安梦中惊醒,仿佛听见爱人的声音。
环顾四周空无一人,他摇了摇头,仰躺在地上,“时祁,怕我冷就带我回家,好吗?”
漂亮的桃花眼里蓄满了水,恍惚之间看见了时祁叹气的模样。
“阿祁……别担心了,我回去就是。”途安喝多了,走路都是摇摇晃晃的。
“这几天不来看你了,银子花光了,我得去山上猎些畜牲,冬天将至,我可不能冻死了,不然谁来看你……”
“你说,冻死了能不能和你在地下相见……”
途安一连七八天都没来看时祁,时祁又不能离自己的坟太远,会迷路。
从前变成鬼了,途安日日在他身边念叨,虽然两人各说各的,也算是给时祁解闷了。
自从途安不来这山上,时祁就天天睡觉,越睡越不记得和途安一起度过的时光。
等第九天,途安换上了一身厚衣服来看时祁,时祁猛的发现自己睡着的这几天,差点就快忘记所有的事情。
一见到途安,时祁又全部想了起来。
这次的途安没带酒上山,只是安静的看着墓碑,泪水一滴一滴的砸在地上。
时祁看不得他哭,宁愿途安说些不着调的话,也不愿看见途安好像被抽走灵魂死气沉沉的样子。
“别哭,我不会忘记你的,要是今年风雪太大就别来看我了,我不睡就不会忘记你的。”
“你该忘了我,不要老是往山上跑,你不在我可一点也不无聊,其实你每天在我坟前哭哭啼啼的,我看厌了。”
“还有,你喝酒之后臭烘烘的,不准赖在土包上,别把土也搞臭了,臭味渗下去了我就托梦骂你。”
“还有还有,我不喜欢你,最讨厌你来看我了……”
时祁的眼泪也大颗大颗往下掉,他看见系统了,系统说可以回家了。
途安似有所感,死死盯着时祁的方向,心里一阵一阵的痛。
当第一片雪花落下,时祁虚无的身体越发透明,趁着还没有完全消散,时祁用力的抱住了途安。
在他沾着泪珠的眼角,诚挚的献上一个吻。
“以后,别再为我哭了,多笑笑,笑起来好看。”
“嗯……还有,我爱你。”
途安伸手想要抓住什么,只是什么都没来得及抓住,就已经消散了。
途安再一次用袖子给时祁擦墓碑,然后冒着风雪下山了。
不知道是这雪下的太突然太猛烈,还是别的什么原因,途安发了高烧。
又没有人照看他,硬生生烧了一天一夜,做了一个特别特别长的梦,梦里的他娶了一位妻子,那妻子名叫时祁。
等睡醒,他忘了许许多多的事情,为什么要离家隐居,为什么不读圣贤书考取功名,为什么二十又四还未娶妻,他想不明白,心里缺了一块,只是知道,缺了特别特别重要的一块。
他回了家,遵循父母之命,娶了一位贤妻,夫人为他剩下一儿一女,一家四口和睦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