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沙尘暴卷着柳絮扑在摄影棚外时，官疏桐正在给民国剧组的珐琅怀表做年代鉴定。魏大勋举着咖啡挤进鉴定室，冲锋衣肩头还沾着外景地的黄沙。
"西北剧组的青铜爵到了。"他把咖啡杯贴在官疏桐后颈，"刚出土的，还带着墓土味儿。"杯套上手写着温度：57℃，正是她惯饮的拿铁温度。
官疏桐隔着无菌手套戳他额头："上周谁把出土铜镜扔进超声波清洗机？"显微镜冷光里，她眼下青黑比前日淡了些，"这次再搞砸..."
"就罚我整理碎瓷片库？"魏大勋晃了晃工作证，挂牌背面是他偷拍的官疏桐睡颜，"现在我有正式助手资格了。"
鉴定台突然震动，西北寄来的文物箱自动弹开。魏大勋本能地侧身挡在官疏桐身前，青铜器特有的阴冷气息扑面而来。尘雾散尽后，两人同时倒抽冷气——箱内塞满防震泡沫，中心位置空空如也。
报警电话接通前，官疏桐按住魏大勋的手："看箱壁。"她镊子尖挑起片墨绿色织物，"西凉时期戍边将士的麻衬残片，但碳化程度不符合..."
"赝品运输箱？"魏大勋嗅到阴谋气息，掏出手机时亮屏还是两人在荧光水族馆的剪影，"我让工作室调监控。"
官疏桐却转身打开光谱仪："先测织物染料。"她马尾辫随动作扫过魏大勋手背，"如果是现代化学染色，应该..."
"含有偶氮化合物。"魏大勋接话，下巴虚搭在她肩头，"上周你教的。"他呼吸喷洒的温热里，官疏桐后知后觉发现，青年已能准确分辨X射线衍射图谱的峰值差异。
真相在黄昏时分浮出水面。剧组道具组长跪在工作室哭诉，为还赌债调包真品，却不知自己也是赝品产业链的棋子。警车红蓝灯划破夜色时，魏大勋把官疏桐的暖手宝换成新充好的："明天文物局要来问话，我陪你。"
官疏桐望着取证人员搬运物证，忽然握住他尾指："怕吗？"她指尖点在他掌纹断裂处，"这行比演戏凶险。"
魏大勋翻转手腕与她十指相扣，青铜珠硌在两人指间："你记不记得修复那盏碎成178片的唐代琉璃灯？"他指腹摩挲她虎口薄茧，"当时我说，碎得越厉害，拼好时越有成就感。"
协查通告发布那夜，魏大勋在官疏桐家厨房煮阳春面。砂锅煨着中药，苦香混着面汤蒸汽爬上玻璃窗。他对着手机备忘录念注意事项："...第七，协助调查期间不得单独接触涉案人员..."
"魏大勋。"官疏桐拄着拐杖出现在门口，"面坨了。"
月光淌过餐桌上的碎瓷标本，那是他们修复的第一件赝品。魏大勋突然说："我推了下部谍战剧。"他搅动着碗里荷包蛋，"跟张导推荐了中戏的学弟。"
官疏桐夹面的筷子悬在半空。她想起前日路过排练厅，听见魏大勋在背《哈姆雷特》独白。三十岁男演员重新打磨基本功的姿态，像极了她在剑桥图书馆逐帧分析表演录像的那些年。
"过来。"她敲敲身旁座椅。魏大勋挪过去时碰倒盐罐，晶粒在桌面铺成微型沙漠。官疏桐指尖蘸水画出莫高窟壁画上的飞天："你知道敦煌工匠怎么处理开裂的彩塑？"
魏大勋眼睛随她指尖游移："灌浆加固？"
"他们会顺着裂缝描金。"水痕在月光下泛着淡蓝，"让伤痕变成装饰。"她将盐粒推成鸣沙山轮廓，"你该去拍那部谍战剧。"
魏大勋的虎牙咬住下唇。他摸出手机打开日程表，原定进组日期被标满星号，备注栏写着："官老师复诊日×3"。
砂锅发出沸腾的呜咽。官疏桐关火时中药溅上手背，魏大勋的吻先于毛巾落在烫红处。这个吻带着阳春面的暖咸，和少年人迟来十年的莽撞。
"那就一起去敦煌。"他鼻尖蹭过她耳后手术疤痕，"我给文物局写拍摄申请，你去做彩塑修复指导。"
专案组收网那日，官疏桐在警局做完最后笔录。魏大勋举着伞在雨中等待，伞柄挂着新做的暖手宝——这次是敦煌九色鹿造型，鹿角绣着"共生"二字。
"主犯名下有个私人博物馆。"他撑伞倾向她那边，"警方问我们要不要参与赝品鉴定。"雨珠在伞骨汇集，成串滴落在证物袋封条上。
官疏桐望向马路对面LED屏，正在播放魏大勋主演的文物保护公益广告。屏幕里的他穿着考古工作服，台词却是她写的："每件文物都是时光的证人，而我们是为证人发声的翻译官。"
"接。"她把鉴定报告塞进他背包，"但你要补上石窟寺考古的网课。"
魏大勋笑着摸出手机，屏保换成两人在修复室的合影。照片边缘露出半本摊开的《敦煌石窟艺术研究》，最新笔记是："北凉时期窟顶壁画常用青金石颜料，与官老师虹膜颜色相似度87%。"
沙尘暴过去的清晨，工作室收到特殊快递。打开是那件失踪的西北青铜爵，附带赝品团伙的挑衅信："看看真东西？"魏大勋戴手套检查时，从兽首嘴里抠出微型摄像头。
官疏桐在镜头前举起高倍放大镜："商晚期范铸法，芯撑痕迹在器腹内侧。"她突然转向镜头微笑，"告诉你的雇主，上周的荧光材料检测报告，我已经发给文物稽查大队了。"
当天下午，警方根据直播IP地址端掉制假窝点。结案通报会上，魏大勋作为特邀嘉宾发言。他松开领带时露出锁骨处的拔罐印，引发弹幕狂欢："勋宝这造型好野""旁边官老师一脸'我家孩子出息了'的欣慰"。
庆功宴改在魏大勋新租的四合院。月光漫过葡萄架时，官疏桐发现东厢房被改成迷你修复室，陈列架摆满两人共同修复的赝品。每件器物旁放着双人合照，从故宫初遇到水族馆夜吻，像部用碎片拼成的编年史。
魏大勋从身后环住她，下巴搁在她恢复良好的腰椎位置："这些才是我最珍贵的藏品。"他指尖掠过荧光水族馆的碎片瓶，"碎过七次，补了七次。"
官疏桐转身时碰倒青瓷盏，茶汤在宣纸上洇出共生树图案。她摘下手腕沉香珠串进他送的青铜珠："明天开始，教我演戏吧。"
"学费呢？"魏大勋得寸进尺地凑近。
官疏桐将沾着茶汤的宣纸拍在他胸口。月光透过窗棂分割光影，纸上未干的水迹隐约显出四个字：
“来日方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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